“来日仙界公审,若是被告席上只有一排骨灰盒,多少会有些冷清啊。”
“……”
姽婳半晌不答,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聂昭,仿佛要一眼看透她前世今生,衡量这个“离经叛道”的仙官是否值得信任。
正值黎明破晓时分,天边曙光乍现,河畔清风吹拂,掠过映着点点碎金的水面,携着一缕清凉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
一仙一魔驻足河岸,默然对视良久,直到发丝间都缀上了晶莹的水珠。
最后还是黎幽按不住性子,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姽婳将军,看够了吗?我知道阿昭好看,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你盯着她看太久,我可是会吃味的。”
“……唉。”
姽婳抬手捏了捏眉心,熟练忽略黎幽的问题发言,转向聂昭开口道:
“聂仙官,一路与抱香君同行,辛苦你了。”
聂昭大度地一拱手:“抱香君助我良多,偶尔讲一两句骚话,倒也无伤大雅。”
姽婳眉心皱得更紧:“这也算‘偶尔’吗?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说正事吧。鲲鹏台已经坠毁,魏家妇孺在大阵护持下安然无恙,那姓楚的女子自会料理残局。至于掌事者……”
她轻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令人胆寒的杀伐之气,“他们都已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我与仙界有不共戴天之仇,魏家追随镇星殿杀我母皇、戮我同胞,我早有意将他们一举歼灭。这些时日,我表面与罗浮君开战,实则一直为此筹谋。”
“今日你们来也好,不来也罢,我所行之事都不会改变。”
“不过,想必你们也看得出来,那些凡人女子是我顺手救出,暂时安置在祠堂,待剿灭魏家后再作打算。你们大闹魏家婚礼,带她们逃出生天,也算是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忙,此事我会记在心上。”
黎幽笑道:“既然如此,将军不妨多记一笔。”
说罢,他取出从魏家得来的“凤凰珠”,隔着长桥一扬手抛给姽婳。
“接着。媸皇留下的眼睛,是要好生安葬,还是汲取灵力增强己身,你且思量着办吧。”
“多谢。”
姽婳坦然接过,随后也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事,扬手抛向聂昭,“接着!”
“这是……”
聂昭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低下头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个鲜红透亮的水晶球,正是她在幻境中见过的“不悔心”!
一想到这就是重华汲汲营营所求之物,她只觉握了块烫手的火炭,连忙推辞道:
“息夜君,此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姽婳淡淡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将此物赠与你,只是按照母亲的嘱托,将它转交给‘原主属意之人’。”
聂昭不解道:“原主?息夜君,此物不是鬼车一族的传家宝吗?”
说着她习惯性地去看黎幽(她心目中的搜狐百科),后者却心虚地移开视线,甩起粉红色的大尾巴遮住了脸。
“姽婳向来对‘不悔心’讳莫如深,我也不知底细。阿昭若是好奇,只能问她本人了。”
聂昭:“……”
懂了,你这个搜狐派不上用场。
不过对她来说,黎幽早就不是“搜狐一下,你就知道”的工具狐了。
他是——
“黎公子。黎同志。阿幽。”
聂昭一脸诚恳地握住黎幽双手,温声宽慰道:
“你用不着失落。正如我方才所言,一路走来你助我良多,每一桩、每一件我都记在心上。”
“你放心,即使今后你百无一用,只会跟在我身后喊666,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还踮起脚尖,撸狗一样摸了摸黎幽的天灵盖,捏了捏他折起来的飞机耳。
黎幽:“……”
感觉被安慰了,但完全没被安慰到。
姽婳懒得陪他俩耍宝,单刀直入地接下去道:“不错,此物确非我鬼车一族所有,而是母亲受一位故人所托,代为保管。”
“关于那位故人,聂仙官,想来你比我更加了解。”
“【她】便是昔日太阴殿主事,据说在仙魔大战中身负重伤、沉睡不醒的……烛幽上神。”
“……!!”
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就连聂昭也结结实实愣怔了几秒钟,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息夜君,你的意思是……当年不仅是重华和姽姝,烛幽上神也和魔界有过交情?”
“正是。”
姽婳毫不掩饰,坦坦荡荡地颔首道,“意气相投,君子之交,不必藏头露尾。”
“聂仙官,你也不用太过紧张。据烛幽上神所说,当年在仙界,关于如何处置我们魔族,本就有两派不同的观点。”
“其中一派以承光、重华为首,坚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誓要将魔族斩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