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可参照的正常人似乎不太多。
她斟酌着安慰:“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生怕语气太僵硬,她尽力放柔神色,“怕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哦。”
安室透叹了口气,他朝清水凉伸出一只手,落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你是笨蛋吗?”
清水凉神色复杂,她是被笨蛋骂笨蛋了吗?
“我怕的是你受伤。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要优先保护自己,我……不值得你这样。”安室透垂下眼眸,窗外的夕阳沉没了,病房里没开灯,他的神情便在黯淡里逐渐变得沉重。
清水凉感觉到他的伤心,捞起病号服披着坐起来。她的动作引得安室透的目光追上去。
背对窗户的身影晕成一道黑色剪影。
“我才不要!”清水凉冷哼一声,皱起眉头指指点点,“我才是组织的干部,波本哥你不要试图干涉清水大人的行动。”
安室透无奈,“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要说不值得的话,我还要说你呢,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你就去救他——依我看,你为了救他丢掉命才是不值得。”
“……那个人,是小凉这次的任务目标?”
结合那个突然出现的炸弹和清水凉似乎对此一清二楚的表现,要猜到这点并不难。
那个鸭舌帽男人也被公安扣押了。
清水凉点点头,抱怨道:“对啊,结果被你这个笨蛋救出来了,我还要再重新杀他一次。”
安室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可以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吗?我替你解决他。”
身为公安,他有很多种方法让这个人不必死亡也能消失在大众的视线中。
清水凉因为吃惊下意识反问:“你不是最讨厌杀人了吗?”
然后两人都愣了下。
安室透在越来越重的黑暗里找到清水凉的眼睛,在床侧坐下,他在思索中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凉,你是不是……”
清水凉立马大叫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她清清嗓子,“那个……讨厌杀人也没什么,毕竟波本哥是情报人员,这种事交给我这个专业的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谁也没说要开灯。
清水凉坐立不安了一会儿,忍不住想告诉搭档她真的饿了。
结果安室透又开口了,清水凉只好再把嘴闭上。
“我以前听说过,你和琴酒搭档的时候也是在做情报人员的工作,后来和我组成搭档,才开始成为杀手……所以,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讨厌杀人?”
清水凉换了个姿势侧对着安室透,揉了揉有些麻的腿。
“也不是啦……我在训练的时候就接触过这些,哪怕没有波本哥,也迟早要担起大任的。而且,只做情报人员的话,我怎么能成为干部呢?波本哥,你是知道的,我的梦想可是取代琴酒成为组织第一!”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安室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这个……也不能说喜不喜欢吧。”清水凉想了个合适的词,“这些是我必须要去做的。”
为了获得点数,为了获得偏差值,为了回家。
清水凉,干巴爹!
“小凉,”安室透捉住了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清水凉感觉到他一只手按压着她的后脑,耳朵贴上他的心跳,声音好似是通过胸腔的震动才送入了她的耳中,“我把你送去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黑暗里听觉被无限放大,清水凉无端觉得贴上搭档胸膛的那半边脸都麻了,她尝试着动了动,但是搭档抱得有点紧就放弃了。
至于好不好……那当然是不好。
“为什么?”清水凉满肚子疑惑,“好好的干嘛要把我送走?”
虽然看不到安室透的表情,她的神情倒自顾自犀利了,“你不会是以为把我送走了就能空出一个干部位置吧?”
等她空出位置,他就能顺势上位,然后获得组织更多的情报。
可恶,你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吗搭档!
安室透:“……”
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地方?
他怀里的女人身子单薄瘦弱得好像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碎掉,但是行动起来却总像是有用不完的昂扬生机。假如人一生的生机是有限的,她好像并不介意把它们全堆在前半生用完。
她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她不怕死,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不在乎目标人物的性命,但她在乎他的性命,在乎她阳台那几盆多肉的性命。
担心碰到她的伤口,安室透的手只是按在清水凉的脑袋上。她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胸口处,爆炸后她掌心曾按压过的地方。一呼一吸,靠近又远离。
清水凉趴在他怀里都快睡着了。
“咕咕——”
饥饿让她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
“……我能吃饭了吗?”清水凉委屈地抬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