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意。周鹤庭垂着眼,有的时候,我可以自私一点吧?
你对我有意,如果我没有,我不是非得强迫自己,给出回应,对吧?
这句话,很重。
像要把陆嘉意的心锤烂。
你陆嘉意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话,但他还是强撑着说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鹤庭依旧没有抬头。
陆嘉意眼眶发酸,但他没有流泪,而是直接上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就信你。
这些狠心的话。
周鹤庭亲口说出来。
但他说的时候,从来不敢看自己的眼睛。
这次,也一样。
陆嘉意逼到他眼下了,他还是不敢直视过来。
周鹤庭在说谎。
我猜你是隐瞒了什么。我猜你是有苦衷。陆嘉意冷静道,但你要清楚,你选择的是什么。
陆嘉意指着心口,面无表情,声音却低哑,你也许是想保护我,但却选择了用伤害我的方式。周鹤庭,我希望你清楚,这让我觉得很痛。
陆嘉意转身离开。
快速走出主宅,一秒也没有回头。
而那一夜,主宅之中,没有铃音响起。
第二天,少爷和阿意还是没有交流。
宅子里的女佣们有点难过,她们好久没看到快乐得像一匹小马的阿意,和温柔微笑着的大少爷了。
阿意病怏怏的。
少爷也阴沉沉的。
但作为旁观者和下人,她们没有资格过问主子的事情。
本以为这宅子会就这样,重新陷入死气之中。
但暗潮汹涌的变量并不会善待这个世界。
而意识到暗潮的陆嘉意,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这天晚上,他依旧没有在宿舍待着。
他站在主宅门外,静静听着门内铃音响彻大宅子的四周。
陆嘉意本是个相当怕鬼的人。
原因是,在他仅仅五岁的时候,那次父母要去一个不太安全的国家,不敢带着他,便把他寄养在亲戚家。
那亲戚是个说话没调的大叔,也不管会不会给年幼的孩子造成冲击,每天都要给小嘉意结合现实,讲一个灵异段子。
比如,下午见到的拎大麻袋的拾荒者,袋子里其实是人的肢体。
比如,晚饭就餐的饭店,后台其实没有厨子,也没有采购食材。
比如,他下午摸的小狗狗。在大人看来,是一个人的头颅。
纯粹捏造的假话不致命,致命的是真假参半的故事。
小嘉意那时候哪有辨识的能力,就那么,留下了心理阴影。
而心理阴影这种东西最是蛮横不讲理,它不会随着人年龄成长、阅历加深而淡化,有的人反而会更严重。
所以陆嘉意一直很怕鬼。
但今晚,站在主宅门口,面对诡谲的局势,陆嘉意很怕。
但比起怕鬼,此时他更怕失去周鹤庭。
等主宅重新归于平静,铃音不再响起,他才开门进入。
他要避开周鹤庭。
他要去那间阁楼。
不知是不是阵法成功生效的缘故,这次去到阁楼,陆嘉意看见,小屋的入口大敞,门被卸了下去。
似乎是要让什么东西自由出入。
陆嘉意没有犹豫,攀上铁梯,进了小屋。
屋内逼仄拥挤,两口没封口的棺依旧躺在阵法之中。正对面的墙前陈着酷似灵堂的摆设,桌面上供着一些食物和香火。
陆嘉意走进屋内,去查看那口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看过的棺材。
这一眼,饶是作好心理准备的他,也被那极富冲击力的画面震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棺内是一具尸体!
准确地说,是一具有些年头的男尸,横陈在棺底铺满的符纸之上。
这男士看起来二十出头,但死了好几年。
为了避免腐烂,似乎把他的内脏掏空了,所以腹部深深地陷了下去。
从肤质上看,平日应该是储存在福尔马林之中进行保存。而这段日子,为了某种仪式,才让它重新曝露在空气之中。
这就是阵法牵涉到的另一方。
陆嘉意推测,这具男尸,与宅主夫妻有着某种密切联系,而领养周鹤庭,也是为了给这男尸进行某种仪式。
而这种仪式
令陆嘉意无法冷静。
活人和死人共阵,还能进行什么样的仪式?
但他不敢轻易相信。
毕竟此时的周鹤庭,虽硬撑着故作冷漠,但本质上,还是那个隐忍而温和的人。
周鹤庭还没有被替换掉!
于是陆嘉意打起精神,在小屋中轻轻翻动,试图寻找有效的线索。
他在灵堂上翻找时,摸到了牌匾下的一个机关,似乎触动了一个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