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玉趴在太和殿的屋檐上, 听着下面朝臣振振有词的发言。
今日是大朝会,百官都要在太和殿外听朝。朱瞻基的寒症似乎还未好全,被风一吹, 便有些压抑的咳嗽声。
朝臣已经习惯了他们陛下的身子骨, 只是有些咳嗽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依然激昂的陈述着。
今春有许多事情要办。
比如全国流民的安置问题、新粮种的推广问题、去岁冬的受灾问题、春耕与夏日可能的洪水的防治问题……
一桩桩一件件, 都要摆在帝国的执掌者面前,让他知晓,让他拿个主意。
尺玉听得有些心烦。
在它的记忆里,朱瞻基不是这样虚弱的。
他矫健而有力,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全军最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为什么会变得这样虚弱呢?尺玉离开之后, 又遇到了什么呢?
那些人声都远去了, 只有时不时的咳嗽声, 一声一声的砸在尺玉的心头。
烦死了喵!
金色的小猫咪像个小炮弹一般从太和殿上一跃而下,它落在群臣之中, 惊得朝臣的声音都顿了几秒。
“猫?!”
“此处怎会有猫?!”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那只金色小猫就直冲着他们的陛下而去了。
它大喇喇的跑进太和殿, 一跃上陛下的膝头,在陛下身上抖了抖毛,又转身跑了。
这猫不知是来干什么的, 来得突然,去得更加突然, 一身金灿灿的毛无一根杂毛……
呃, 金灿灿的……猫?
这不是那位……那位猫老爷的猫吗?
想到这里, 朝臣们都不由得吸了口气。
再看他们陛下, 那一贯威严的脸上,却有些压不住的笑意。
“都愣着作甚?”朱瞻基道,“继续说。”
“哦,是。关于目前的红薯育种……”那户部尚书连忙道。
事情一件一件的讨论过。等到下朝,不少朝臣才迟疑地想起来,那猫出现之后,他们的陛下好像再也没咳嗽过了?
那猫老爷当真有这般奇异?便是一只猫都能医治好他们陛下的寒症?
那他们要不要也……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二?
尺玉可管不了那些朝臣们在想什么。它跑回了小院子,跑回了顾长安的怀里,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顾长安窝在逍遥椅上,在给大黑猫讲经。
他们这次出行,因为归期不定,是带上了大黑猫玩偶的。每日若是无事,顾长安就会给大黑猫讲经。
大黑猫与它那位朋友受尽了苦楚,眼下所求的也只是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
顾长安将这事放在了心上,给玩偶讲经几乎成了他每日的必修课。
尺玉闷头跑来了,他也没停下,只是摸着金色小猫暖融融的身体,直到念完那一整段,才问:“我们尺玉出去一趟,怎么又气呼呼啦。”
“我看见他就生气喵。”尺玉道,“就是生气。”
虽然它也不懂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可是真的好气哦。
这么一个人,违背它的意愿让它离开了,自己却没能照顾好自己。
不是没有危险了吗?不是成为一国之主了吗?怎么能让自己变得那样虚弱。
猫猫好气!
“其实他以前很健康的。”尺玉又说,“是能带兵奔袭追敌的身体……”
……
“殿下!眼下大军正在追击瓦剌,我等也去吧!”
朱瞻基骑在马上,遥望着大军与越战越退的瓦剌,心中转过好几轮,才说:“我们走!”
他身边跟着五百铁骑,都是快马轻骑,奔涌起来就如一支离弦之箭,极快地脱离了大军,自成一线。
瓦剌在草原上急退,而朱瞻基则在背后急追。
突地,瓦剌那边突然分出一股人马,冲着小队直冲而来。
那对人马远远多于五百,朱瞻基举箭就射,但瓦剌并不畏惧。他们也有马,还有比朱瞻基更多的人。
俘虏一个小小少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战马中箭倒下,还有战马填补。战士坠马受伤,也还有战士补救。
双方的速度都太快了,只一眨眼就打成了一团。
朱瞻基的披风在交战中撕碎了,而更可怕的是,他发现对方隐隐有将他们包围的趋势。
瓦剌的人太多了——而他只有五百亲兵。
“尺玉——”
“喵嗷。”小猫咪缩在马背上,“怎么喵?”
“你先走。”朱瞻基对它说,“你跑得掉吧?你先走!”
他举着枪,脸上有敌人的血,袖口处鲜血不断下坠,染红了他的银甲。他满脸的杀气,却在说:“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你听话,快走!”
尺玉眨了眨眼,它仰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人。
他分明才十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