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般的声音几乎是从他的耳边擦过,带着很浅的笑意:“人类总是要对自己没有自知之明的举动付出代价。又愚蠢又脆弱,你说,这样的人类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视野中,周围刚刚被宿封舟斩断的触手悄无声息间已经重新生长了出来。
光滑且尖锐,直勾勾地面朝着宿封舟跟异形母体交战中的身影,蓄势待发。
“有一点我得承认,你的眼光不错,真没想到居然连拉克特居然都没办法压制住这个哨兵。”零号冰冷的指尖已经触碰上了应奚泽的脸颊,看着眼前过分血腥的画面,在异形歇斯底里的吼声中却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语调,“不过,他的极限大概也就只有这样了吧。就算我愿意看在你那么担心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你觉得,以他的这个状态还能回得去吗?”
比起起初的时候,此时此刻属于哨兵的极度浮躁的精神波动已经愈发汹涌。
很显然,跟异形母体缠斗的过程中这种最大化的战斗状态,这也使得他原本就支离破碎的能力爆发更加无法维持稳定。
再生部位在第一时间被砍落之后,所有的重生节奏被全面喊停,异形母体的肢干零乱地被斩落在周围,浓密的绿色血液染透了整片地面。
而比起这些,眉眼逐渐已经被彻底染红的男人嘴角还浮现着愉悦的笑意,这让他的样子比起之前那三米多高的怪物看起来更加的让人生畏。
就仿佛是体内血液燃烧最为外露的写照,这让应奚泽不由地回想起自己之前窥探到的宿封舟精神图景中的那个短暂画面。
荒芜、斑驳、极度脆弱。
看着宿封舟此时面对异形群不断的刀起刀落,这一瞬间,应奚泽忽然有这么一种感觉——如果再不及时地把这人拽回来,恐怕就将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下意识的往前迈开一步,便感觉到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紧紧地抵上了胸口。
触手尖端的部位就仿佛锋利的刀子,零号的声音已经再次冷了下来:“别想要去找他。”
缓缓的一阵风过,应奚泽耳边的发丝隐约地飘起了几分。
视野尽头,异形母体庞大的身躯已经以一种极难想象的姿势扭曲在了地面上,在极度残暴的虐杀手法下彻底没了声息。
而旁边的男人却仿佛丝毫没有觉察到战役已经结束,还在不断地挥刀落下。
斩断的节肢发出刺耳的“咔嚓”声。
每溅开的一滴血浆,仿佛都要拖着他愈发堕落。
“你真觉得,自己拦得住我吗?”
很淡的一句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凉薄至极,这让零号终于再次恼怒:“被我感染的滋味,你想再试——”
话音未落,应奚泽仿佛丝毫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威胁,已经面无表情地豁然迈开了脚步。
甲状触尖锐的顶端随着这样的动作而深深嵌入了防护服中。
猩红的血液从中染出的同时,所有接触到的触手部位仿佛遭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腐蚀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干瘪萎靡。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已经松软地只剩下了滴落在地面上的一团浆状软体。
尾处的软肉本能地进行着挣扎,却丝毫没有像之前被宿封舟斩断的那些部位般再次生长出新的软肉。
光秃秃的,参差不齐,因为腐蚀过程中的剧烈痛楚而在微微颤抖。
这样的情景让其他触手本能地往后缩去。
零号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的狂澜。
也只是这么一瞬的功夫,周围竖立起来的精神屏障已经精准地拦截在了中间。
应奚泽丝毫没有理会到胸口逐渐染出的血液,已经借着这个机会,朝着宿封舟的方向冲了过去。
整个颓败的异形母体在宿封舟的手里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他仿佛还沉浸在这样享受的过程当中,却是伴随着风中逐渐浓郁的血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
然而没能完全混乱的脑子反应过来,只见那个忽然间逼近的身影伸出了双手,缓缓地捂上了他的两只耳朵,然后就在一股并不算有多强势的力量下被迫与一双眼睛直面对上。
“听我的,关闭五感。”
向导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时空飘来,利用某个独特的衔接点构建起了与内部世界链接的桥梁,在脑海中完成了毋庸置疑的信号。
所有的浮躁和暴力冲动像是顷刻间被全部抽离,原本随时可能将理智撕扯拽裂的混乱感在一种非常微妙的力量下,也逐渐地悄然遏制。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甚至没有任何触感。
但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柔,让宿封舟感到自己浑浑噩噩之下仿佛沉入了一个无比让人眷恋的怀抱当中。
整个世界的血色在缓缓散去,逐渐化为极度平和的空白。
应奚泽在第一时间帮宿封舟封闭了五感之后,强行撞入对方精神世界的操作让他损耗了不少的体力。
胸前的血已经逐渐地染透了衣衫,额前的冷汗也一滴滴地落入土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