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招了招手,莞尔道:“景行过来。”
景行是清和长公主的孩子,潋滟姜氏的驸马全无敬重之心、怠慢辱没公主,去年夏天,陛下派苏朗和叶星珲前去宛州将公主接回,景行自然也被带了回来,改随母姓,入皇族玉牒。他和清晏同岁,比清晏大了月余,两只团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每日同吃同学。
这段时日,上午在毓正宫启蒙学字,中午便到明承殿来给皇帝请安和用午膳。
凌烨温声道:“起来了。”
景行这才起身,走去楚珩身边,喊师父。这孩子长的很像他母亲,常言道外甥肖舅,清和长公主的眉眼又跟妫海明远有些相似,因而楚珩看着景行,不自觉地就生出怜爱,摸了摸他的头,弯唇道:“看着长高了一点。”
景行脸上泛起一点红晕。
清晏在一旁朝自己头上比了比,问道:“阿晏长高了吗?”
楚珩笑了起来,点头说:“嗯,阿晏也高了。”
“学规矩却没见长进。”凌烨喝口茶,瞥了一眼兀自骄傲着的大白团子。
清晏闻言“唔”了一声,埋进楚珩怀里。
楚珩揉了揉他,轻笑起身,牵着两只团子的手去用午膳。
……
回到九重阙的日子过得很快,开了春,转眼到了二月十九,前去昌州查科举州试舞弊案的苏朗和叶星珲回到帝都,向皇帝复命。
这一趟撸掉了昌州学政和地方学府司的一些涉案官员,从帝都新派了人过去接任,重新主持昌州秋试。
有收获,但也并非全然如愿。
学政执掌一州教化之业,是个实实在在的实权职位,在世家最为云集的昌州能撬开这样一条缝,由皇帝的心腹接任,当然是件好事。
但问题是——
“这一路也有点太顺了。”楚珩接过星珲递来的茶,轻轻吹了吹,开口道。
州试舞弊上元节后被昌州学子闹到帝都,苏朗和星珲去了昌州锦都一个多月,案子便水落石出,而且这还算上了来往时间,简直快得没影了。
要说钦差是去宁州、庆州这些地方查案,一个多月告破倒还有可能,但昌州?世家望族盘踞最广的地方,哪怕苏朗就是昌州人,也不会容易多少。
而比起查案,报案就更顺了。
几个寒门学子,从州城锦都躲过州府的缉捕,再穿过几座世家地望城池,一路北上,最后来到帝都,挝登闻鼓?中间过城门走个道都要路引,昌州州府和昌北的世家居然能让几个无权无势无人脉的学子“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就这么北上出来了——要么是他们全都瞎了眼吃白饭,要么就是压根没想抓。
“知道那几名挝登闻鼓的学子是从哪出的昌州吗?”
“定康。”星珲说。
又是定康周氏。
楚珩捏着茶杯,当初置颜相于死地的世家里面,领头之一就是他们,定国公周夔曾暗中亲至江锦城,已悄然与敬王投诚。
这是颜相改制后的第一次科举,这场舞弊案发,除了能让全九州,尤其帝都的视线集中在昌州锦都外,再没有其他作用了。
这么不怕事情闹大,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这“陈仓”,楚珩想了想,脑海里浮现了敬王的另一臂膀——苍梧方氏。
当初给颜相定刑腰斩的刑部尚书就是姓方,恐怕也是得了敬王和太后的暗中授意。而提到苍梧城,就不得不提及大乘境之一的苍梧武尊方鸿祯了。
苍梧方氏天高皇帝远,又有方鸿祯坐镇,比起定康周氏暗地里偷偷摸摸,方家这两年可以说是明着跟敬王来往走动。
可是昌州锦都吸引帝都视线,给已是“司马昭之心”的苍梧方氏度“陈仓”,能度什么?
楚珩一时没能想通。
星珲道:“苏朗也觉得锦都州试舞弊是在打掩护。还有,我们在锦都遇见萧高旻了。”
提及此人,少主的语气顿时变得漫不经心,摸了摸鼻子,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说道,“他给苏朗提了件事,说定康周氏这几年私底下做起了南洋香料生意,货从昌州沿海进,过澜江水路,可入港时却避开了颖海,去了更远的怀泽港口。”
颖海是九州最大的开海通商港口,也是澜江的入海口,有着最宽阔迅捷、四通八达的水道。
“真香料还是假香料?海运入昌州不过颖海,这是特意要避开颖海苏氏啊。”楚珩轻扯唇角,淡声说。
“真假谁知道呢。”星珲道,“我们这一趟是查科举舞弊,不好去定康和怀泽。苏朗说等过段时日我们寻个借口再去趟昌州,伺机一探究竟。”
楚珩闻言瞥向他,抹了抹茶盖,悠悠道:“三句话离不了苏朗,‘我们’来‘我们’去,少主觉得颖国公嫡次子‘标志贤惠’,所以想拐回漓山做媳妇儿吗?”
“……”星珲脸上瞬间浮起火烧云,“师兄!”
大师兄淡定地继续,“这不是你来帝都之前跟师父下的保证吗?”
星珲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