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挥退侍立的影卫,抬脚走了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楚珩站在里面,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换衣衫的手不自觉地一抖,下意识地垂了眸子,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方才叶见微与凌烨在门外的对话他都听到了,隐瞒伤势的事,陛下肯定要跟他算账的,眼前这般神色显然是生气了。
楚珩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还是抬起眼睛,“陛下,我错……”
凌烨没有等他说完,拿起绢帕轻按住他嘴角,帮他拭净血迹。他换下来的衣衫前襟也沾了调息时吐的血。凌烨目光扫过,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一边,说:“东君是瞒朕瞒成习惯了吗?”
不像质问,更不是责骂,凌烨语气很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楚珩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他看见,凌烨的眼眶红了。
“你师父不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实话?”
“重九,我……”楚珩慌了神,伸手想要抱他。
但凌烨后退一步,避开了。
第179章 还敢
两天下来,楚珩坐立难安。
凌烨真的生他的气了。
虽然用膳的时候,还是会给他盛汤夹菜,且顿顿膳食都是清淡滋补兼他爱吃的——但楚珩毫不怀疑,这是他内伤初愈尚需调养的缘故,凌烨在这些事上一贯悉心,今次也不例外。
问题在于,他们两个以往生气,都是闹脾气耍小性吃飞醋,亲两口对方哄哄,闹腾一顿就好了。这次却不一样,无论楚珩怎么认错,凌烨都只是神情淡淡地听着,脸上读不出情绪,置若未闻。楚珩却知道他越是生气,就越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两年凌烨积威日重,陛下圣心有怏,整个园子所有人都绷紧了弦,就连苏朗也不敢随意在跟前晃了。
楚珩倒不怕陛下发火,但陛下不理他了。这两天他亲凌烨,凌烨就偏过脸,不给他碰唇。他伸手抱,凌烨也不回应,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背对着他侧过身去。
楚珩十分煎熬,他欺瞒在先,这是他应尝的苦果。虽然他知道凌烨再气也不舍得对他怎么样,但这样的时间越长,楚珩就越是愁怅。
帝都还有事,他们不会在鹿水待太久,等楚珩修养几日,便启程回京。
转眼到了第三天,用过早膳,凌烨去处理帝都送来的急报,留下楚珩一个人坐在桌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去书房,身影消失在珠帘后。
楚珩缓缓收回目光,桌上有两盏香片,是广陵这边春日的土仪,他昨天买了来,将才沏的,但或许是民乡粗茶难登大雅之堂,凌烨一口没尝。杯上盘旋的热气氤氲了视线,楚珩垂下眼帘,慢慢将两杯茶喝完。
今天叶书离动身去宜崇,据说是受萧高旻之邀,拜访宜山书院。这鬼见愁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居然和永安侯世子走得越来越近。那日在上林苑,叶书离还真捉了只兔子,星珲出宫的时候亲眼看见永安侯府的人将兔笼子提上了他们家世子的马车。
如今兔子将被带回宜崇,送兔子的人也要跟去了。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
送走叶书离,从码头回来将将巳初过半。楚珩回去正院,隔着纱窗看见那个坐在书房里的身影,他站在池塘边踌躇良久,想起那杯落在桌上的香片,终是没再往前走。
池塘里有几只锦鲤摆尾摇曳,许是盯的久了,楚珩眼睛有些酸涩。身后有极轻极稳的脚步声传来,楚珩回头,是影首凌启,看样子刚禀完事,准备往院外去。
“大统领。”楚珩颔首。
“外头有风,怎么不进去?”凌启问他。
楚珩眼神黯淡一瞬,低下头移开视线,默了须臾,涩声开口道:“陛下生我气了。他不想理我,现在可能……也不愿见我。”
话中似有微微的颤音,他垂着眸子不知所措,凌启轻叹口气,点点头说:“是生你气了,一时半会儿不想理你。”
楚珩敛下眉目攥紧手心。
“但要说不愿见你,”凌启看着他,继续道,“方才膳房递了食单,请示午间膳食。”
楚珩微微一愣。
现下还不到巳正,若在宫里正是皇帝召见朝臣、议事理政的时辰,御膳房是绝不可能近前打扰的。如今虽在鹿水别业,但早膳后陛下就在理事,外头值守的都是天子影卫,不会不知规矩,随意放庖厨进去。
凌启说:“鹿水地处一隅,能采买置办的东西十分有限,且这趟微服出行,庖厨都是就近找的,比起宫里御厨,手艺难免粗陋,又不知你口味。你现下正需调养,陛下就吩咐膳房每日提前将采买单子呈过去,他亲自择选,一一过目后再叫他们烹调。”
楚珩想起这两日桌上那些寻常简单却又格外合口的菜肴。别业不像在宫里,只需吩咐一声,御膳房和太医署自会安排妥善,出门在外,要想尽善尽美便得亲力亲为。
楚珩回头望了一眼书房里的那道身影。
“生气是真的,不理你,是罚你,同时却也罚了他自己。不见你,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