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再次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窗外,仿佛是对外面平平无奇的乡村景色很感兴趣一般。如今双方已经尽了相互客套的义务,他们也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保持沉默了。
他朝着门口的仆人们挥了挥手,一名仆人连忙跑到西班牙的菲利普面前,殷勤地说道:“陛下,请允许我为您引路。”
菲利普连看都没有看那仆人一眼,他依旧看着爱德华国王,“感谢您的美意,然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比起休息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爱德华立即烦躁地甩了甩胳膊,“这实在是一场折磨,简直比我所预想的最差情况还要令人难以忍受。我之前还觉得玛丽虔诚的过了头,如今和她的这位丈夫比起来,连她都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之徒了。我从没见过那样无趣的人,坦白地说我实在不知道和他谈些什么好。”
“您的虔诚真是令人感动。”爱德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如果您真的必须现在去和您的天主交流一番的话,两英里外就是天主教徒的聚居区,那里应当有天主教的礼拜堂,不过可能要麻烦您和那附近的平民百姓一起排队了,那里的居民主要是附近纺织厂的工人,这个时间他们刚刚换班,想来会比较拥挤一点。”他指了指已经偏西的日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先失陪了,请您自便。”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宫殿的大门,罗伯特也跟在他身后,留下菲利普一个人站在原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国王的马车每小时可以跑十五英里,然而这趟旅程也消耗掉了一个多小时之久。当马车驶抵两位君王下榻的位于市政厅隔壁的行宫时,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已经西斜,而阳光也逐渐从明亮的白色变得有些发黄了。
“今晚七点,温切斯特的市长将在市政厅举行宴会,欢迎您的到来。”当马车驶进大门时,国王终于再一次开了口。
爱德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这句话如同为这场谈话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一般,车厢里再次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菲利普恶狠狠地环顾了一圈看上去正在辛苦地憋笑的仆人,他尴尬地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就在这时,玛丽公主的马车也出现在院子的门口,于是菲利普只得立即走进宫殿,免得和自己的未婚妻单独碰面。
“那看来圣诞节我们要和一位耶稣会会士一起过了,但愿他
爱德华有些疑惑,“请问您要做什么呢?”
“遗憾的是这只是一座行宫,因此并没有准备这类设施,十分抱歉。”爱德华回答道,其实这座行宫设计时是附带了一座小礼拜堂的,然而在国王的要求下,原先应该是教堂的地方建造了一座漂亮的意大利式小花园。爱德华六世对宗教的缺乏热情众人皆知,甚至连出席整个宫廷每周末的礼拜时,国王都是虚应故事。这一点虽然招来了不少议论,但对于一个被宗教冲突折腾的四分五裂的国家而言,一位对宗教缺乏兴趣的君主总好过一位对宗教充满热情的君主,至少前者能够做到平衡各个宗教的利益,尽力做到不偏不倚。
西班牙的菲利普跟在国王身后走下马车,他环顾了一圈四周的景色,看上去仿佛在寻找些什么。
“真是遗憾,您知道,在西班牙,所有的皇家宫殿都是以礼拜堂为中心修建的,在我们看来,宗教应当是人每天生活的中心。”菲利普有意无意地看了爱德华一眼,“尤其是对于一位君主而言,如果他不愿意与天主交流,又怎么能在人间贯彻天主的意志呢?”
马车在宫殿门前停下,车门从外面打开,爱德华看上去没有片刻等待就马上从车里探出身子,伸手握住已经赶到马车前的罗伯特的胳膊,快步走下踏板。
菲利普并没有直接回应爱德华的话,而是反问道,“这宫殿里有礼拜堂吗?我刚才一直在寻找,然而并没有找到礼拜堂的所在。”
“您长途跋涉一定是累坏了,仆人们会带您去您的房间,您可以在那里休息并换装。”爱德华招呼道。
菲利普有些不自然地在座椅上扭动了几下,“我为玛丽公主对我的感情而深感荣幸,我也愿意尽作为丈夫的责任。”他犹豫了片刻,声音放的略微低了些,“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希望这场婚姻能为我们两个人都带来幸福。”
“幸运的是他不会待太久。”罗伯特说道,“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过了圣诞节他就会离开。”根据双方的婚约,玛丽长公主在婚后将依然在英格兰居住,而西班牙的菲利普则将在庞大的哈布斯堡领地当中巡游,获取当地当权者的支持,为自己未来接替父亲查理五世做准备。在这一点上,双方都没有什么异议——玛丽公主自然不愿意舍弃她如今在英格兰培育的庞大势力,而菲利普对于这桩婚事也并没有什么兴致,不过是尽政治婚姻的义务罢了。
在他上面两层楼的地方,爱德华刚刚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烦闷地挥了挥手,示意除了罗伯特之外的人都从房间里出去。
“我感谢您和市长阁下的美意,我将非常荣幸地出席。”菲利普微微欠了欠身,看上去明显丝毫没有兴趣,仅仅是碍于礼节而不得不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