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巴黎乘马车大约四小时脚程的贡比涅,正是这省份里最耀眼的一颗明珠,经历了百年战争的荼毒,如今已经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繁荣。这座小镇位于皇家林苑周围不远处,每年的狩猎季节,巴黎的贵族们都会成群结队地来这里试一试自己的手气。久而久之,这座小镇的居民们也或多或少地沾上了几分贵族的习气,举手投足之间也显得比起周边的村民们优雅了许多。
且说这是一个晚春的下午,在镇公所前的喷水池旁,享受着闲暇时光的居民们正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喝着本地出产的果子酒。
一辆两匹马拉动的四轮马车驶进了广场,在众人的注视当中绕着喷水池转了一圈,停在广场上最大的那栋建筑物前面。
在那些往来于贡比涅和巴黎之间的贵族们当中,三王冠旅馆的算得上是颇为出名,只要在这里住过一回的旅客,都会记得这里房间的干净和食物的鲜美,以及旅馆伙计们的殷勤和周到。
旅馆的老板娘是一个英国女人,当她和丈夫刚刚搬来这里时还引起了一阵好奇的旋风,毕竟这座狩猎小镇虽然有不少外国旅客,但这位夫人可是在这里置业开店的第一位外国人。与通常的夫妇不同,那位丈夫终日里就呆在屋里,据那些在旅馆里帮佣的仆人说,他看上去病恹恹的,似乎是有肺病,因此整个旅馆都由那位英国妻子一力操持,而她似乎也的确有做生意的天赋,把这座旅馆经营的红红火火。
当马车停在旅馆门前时,那位老板娘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她穿着一件红黑相间的裙子,头上戴着金色的头饰,皮肤呈健康的棕色,看上去并不像通常的英国女人。
马车刚刚停稳,这位女主人的脸上就挂上了那种旅馆老板常见的殷勤微笑,她提起裙摆,走下台阶,当车里的旅客打开车门时,她正好走到车门前,朝他们行了一个屈膝礼。
“欢迎你们,先生们。”老板娘的声音让人想起当地的特产果子酒的甜味,清甜而并不令人觉得发腻。
两位绅士从马车里下来,他们穿着黑色的外套,一个看上去高大而不苟言笑,另一个则看上去好说话许多。
“您好,夫人,我们从伦敦给您写信预订过房间。”那位和善的绅士握住老板娘的手,鞠躬吻了一吻。
“是的,是的,我记起来了。”老板娘挥手招呼伙计来卸下两位旅客的行李,“二位想必是亨利·麦克米伦爵士和约翰·康沃利斯男爵吧。”
“正是我们,在下是亨利·麦克米伦爵士。”那位和善的绅士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旅伴,“这是我的朋友约翰·康沃利斯男爵。”
男爵冷淡地点了点头,权做答礼。
“快请进来吧,先生们。”老板娘笑着招呼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娘玛格丽特·塞维尔太太,随时为二位先生效劳。”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拉开了大门,“先生们是来参加这里的狩猎季的吗?如今来这里的英国贵族越来越多啦,他们都喜欢来我这里下榻,不是我夸口,每一位都觉得宾至如归呢。”
“我想出门在外的旅客都愿意在一位热情好客的同胞这里下榻吧。”那位亨利·麦克米伦爵士回答道,“贡比涅的狩猎季节久负盛名,于是我们也想来体验一番,而不止一位我的朋友向我推荐过您的旅馆,说您的这间三王冠旅店是整个法国北部最好的乡间旅店了。”
“无论是哪位先生说的,我都感谢他的赞美,并且尽力不让二位感到失望。”塞维尔太太笑着拍了拍手,“两位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先生们想要先休息一会,还是要用餐?我想二位一路奔波一定已经是又累又饿了。”
“您说的没错,夫人。请您带我们先去我们的房间,如果可以的话,半个小时之后请给我们准备些吃的,虽然现在吃午餐有点晚,可是我们自从大清早起来就没吃过东西,您知道,旅行中总是不能万事如意。”
“好的,好的,正是如此,我完全理解,一定按照两位先生的意思办。”塞维尔夫人走回柜台后,从墙上挂着的钥匙当中找出一把,“请二位随我上楼。”
两位客人跟着她走上二楼,二楼的走廊很宽阔,贴着金黄色壁纸的墙上挂着几幅描绘田园风光的油画,看上去颇有格调,然而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装饰并不昂贵,但却极大提升了整座旅馆的品味,显然塞维尔太太做了一笔非常划算的投资。
当他们走过一间房门时,门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而后是一阵狂热而又急促的喘息声,让人想起溺水者的挣扎,仿佛发出这声音的人就要窒息一般。
塞维尔太太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那残存的笑意挂在脸上,如同无人摘取的果实在树枝上逐渐发霉腐烂。
“抱歉,是我的丈夫,请两位先生稍候片刻。”塞维尔夫人告罪了一声,快步走到那间房门前,转动门把手,将房门推开。
房间里距离房门不远处的床边,摆放着一把躺椅,躺椅上坐着一个干瘦的男人,被厚厚的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蜡黄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那依旧转动的眼珠和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