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术比之甚尔差得远了。
他的头发狼狈地沾上灰尘,望着我的眼睛却十分平静。那是彻底接受命运的人才会露出的波澜不惊的眼神。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了,是我忘记了,人老了倒是让小贼钻了空子。”
他知道我是谁。
“啧,躲开了。喂,你是因为太弱了,才留在这里烧柴火的吗?呐,可以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我模仿着甚尔战斗时那种神之蔑视的表情,努力拿捏出那种“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气势。并深刻觉得自己真是飘了,曾经的弱鸡竟然还有变成大魔王的一天。
我缓步向他靠近,虽然此刻有哒哒声会更有感觉,不过没穿鞋就只能遗憾放弃了。
倒映着火光的匕首一上一下轻巧地在我手上舞动,我一边慢慢地向他施压:“看来你知道我是谁。我辛苦挣扎的样子一定娱乐到你了吧?不露面的主谋先生?”
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词汇,含糊低哑地笑了两声:“主谋?我可没资格成为那样的存在。”
他的语气里含着奇怪的自厌感:“我只是被他抓来打杂的人罢了,我就是一个无名之辈,愚昧之人啊。”
啊哈,打杂的人?
看来他就是主谋了。
说谎都不精明一些,这里哪里有地方需要打杂呢?鬼怪不够好用吗,留个人是为了给杂草浇水吗?
过去的日日夜夜,和眼前毫无求生愿望的家伙形成鲜明对比。一想到主谋会是这样无聊的存在,怒火和杀机就逐渐侵占我的头脑。
如果对方足够强大,那行,技不如人我认了,就像被甚尔杀到没脾气那样。但他不是!
反而在拆毁了我的故事,搞臭了我的角色,折腾出现在这样不伦不类的东西,将鲜活的生命玩弄在股掌之间后,流露出这样了无生趣的神情。
什么呀,因为不想活就要拖着别人下水吗?
“是吗?”我温和地对他笑了笑,猛地按住他的头往地板上敲,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没有惨叫响起,他只是望着我,隐约流露出解脱的神情。
我忽然从怒火中清醒过来。
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主谋呢?
我细细地打量对方,□□凡胎,能力弱小,没有半点boss应有的气派。他是震慑不住手下的那种人。
但是,也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我拽住他的衣领,迫使他抬起头,声音轻柔:“不好意思啊先生,第一次打人,下手重了一些。”
手底下的人咳了一声。
“我也不是个坏人,就是有些心急。但是你又好像不想和我坦诚聊天的样子,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呐,你能告诉我吗?我想要的真相。”
“真相?”他似笑非笑地反问我,“你想要什么真相呢?我的身份,酒店的来历,还是这些蜡像的原材料?可是这一切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相呢?”
我不为所动,扯着他的衣领摇晃他:“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环顾四周,果然那金色的雾气最让人在意:“先从你在这里做什么开始。”
黑衣人似乎放弃了抵抗,不如说他就没抵抗过:“我来添柴火,火车没有动力就无法前进,酒店也是一样的。再生和存续的力量都来自柴火。”
“柴火?”
周围悬挂的蜡像笑容宁静且平和。
我呼吸忍不住一滞,艰涩道:“……这些柴火的原料是什么?”
“灵魂,是灵魂!每一个进入酒店的人,灵魂都会打上标记。待他们死去,灵魂就会成为酒店持续存在的燃料。”他低哑地说,望向我的神情带着无法错认的怜悯,“这里还有你的朋友吧,真是可怜啊。”
“怎么可能呢?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我按着他的头再一次砸进土地里,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解释。
“因为逃不掉的啊,就像你现在一样,就像我现在一样。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
他依然没有挣扎,只是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起先还是小声地哼笑,后来声音越来越大,直到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们逃不掉的!逃不掉的!邪恶注视着我,恐惧常伴吾身!”他呐喊着,一面笑又一面哭泣,恐惧与滑稽纠结成丑陋的面具。
看着对方陷入癔症般的表现,我觉得不行。这种癫狂着癫狂着,还没说完话就暴毙的电影我看得多了,除了留下麻烦和悬念之外,没有半点用处。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抬手给他一巴掌,让他冷静一些,又将他落在地上的匕首丢得老远,避免他一个想不开就去死。
我双手捧住他的头,大声呵斥他:“回神!别表现得像个懦夫,要疯也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再疯啊!我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的!”
他的眼珠子僵硬地转动了一圈,恍恍惚惚:“你说,你是来解决问题的?”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