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江澜评价,她会把滨江交通大学的附属医院——交华医院誉为老城区最牛,牌子最硬的叁甲,设备先进价格又亲民,当然最无可替代的一点是离她的小破屋近。
租房买房的叁靠原则:靠学校、靠医院、靠商业街。江澜用共享轮椅推着方清樾奔急诊的时候,再次感谢自己没选两个地铁口外的那家宽敞公寓。
高热的后果不可估计。这场流感滨水市有九例死亡病例,江澜知道不能耽误,熟悉流程也比排队的家属冷静,只是……
急诊大厅来来往往挤得全是人,分诊台的护士给方清樾测血压,江澜帮忙脱下一只袖子,另一个护士说:“这边挂下号。”
江澜抱着那只袖子愣了愣,她这才想到挂号要用医保卡或就诊卡,然而她连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出、出门太急了,我找下啊……”她结巴道。
急诊从来不缺惊慌失措的家属,护士表示理解。江澜便拖过来个凳子,一边帮方清樾夹体温计一边找包,希望这倒霉孩子是个出门必带证件的强迫症吧,刚这么想,酒精擦过的体温计冰凉,方清樾被激了个哆嗦,呼哧着凑过来。
“岚、岚姐……”她烧得稀里糊涂,勉强认清人,不知道有没有清醒就想往怀里钻。
“别动别动,要不还要重夹,早点看上早点打针啊乖,”江澜并着腿把人夹住,手里飞快地翻钱包,嘴里嘀咕着,“宝,你可一定要带社保出来啊。”
“什、什么……?”
“社保啊……”江澜叹气,她把包翻了个底朝天才看到那张蓝卡,瞥一眼照片后连忙双手递上,“诶找到了。”
机器“滴”的一声,护士把收据和卡直接塞江澜手里,抬眼问:“方清樾是吧。”
江澜头皮一麻,僵硬地点头。
“直走右拐急诊内科。”护士录着下一个病号,公式化地说,“卡里有钱,刚才挂号直接刷了,再拿药余额可能不够,一会儿出来再交吧。”
轮椅又转动起来。
江澜很熟悉医院的味道,消毒水泡透的冷漠感,隐隐渗着生死危难之间的点点温暖,大厅正门还停着一辆救护车,担架车和人群拥挤着呼啸而过。从病人角度来看,这里的焦虑和希望都是无限放大的。
“她喝了酒,其他的我不怎么清楚。”江澜一问叁不知,绝对是医生最烦的家属,她有自知之明,顶着医生不喜的目光低头看地面。
“39度3。”
值班医生人到中年,口罩外的眼睛苍老但锐利,她摇摇头,听着听诊器神情更加严峻,“这不好说,来姑娘,吸气——呼气。”
方清樾吸气,接着就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蔫蔫地扒着江澜的胳膊。
“听着没那么重,但这次流感挺不好说,先退烧吧,是门诊打针还是?”
“拍片吧大夫。”江澜抬头说,“不确定的话做肺部CT,主要是这几天我没见她,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怕烧退不下来,想先办住院。”
医生本以为这么不负责任的家属还要分析利弊好好劝,没想到对方直接要住院,她终于放缓了脸色,“系统治疗也能给你们省钱,住院当然最好,只是现在呼吸科满人,加床都进不去了。这样吧,急诊住院,过几天再转?”
“行,那待观室还有床吧……”江澜心想乱糟糟的大房就大房吧,好歹有个床睡就不错了。
“有,”医生看向电脑,扬扬手说:“出门沿着小道走到尽头,10床,交完钱给护士站看一下。”
好的,就跟闯关打怪一样,只要交好钱找对路,程序流程走下来简直雷厉风行,就是一个人来陪急诊实在勉强,江澜觉得自己像连轴转的陀螺,更可气的是收款处的设备出了问题不能在线支付,还能比这更惨吗——她把单位发的过年红包全交上,只剩一个瘪了的红皮。
过年的快乐顿减百分之九十,江澜第一次看住院的押金条生出几分哀怨。
护士抱来监控,江澜拉好帘子,哄着缩成一团的方清樾脱卫衣,让人侧过身来,手伸进秋衣里解开胸罩。
“岚姐、岚姐,我、我冷。”小朋友牙齿打战,抬起眼睛看她,眼神不像之前那样冷静,而是摇曳着薄薄一层水光。
“乖,一会儿就好了。”
“手、手麻……”
“嗯,你缺氧了啊,一会儿就好了。”
江澜不厌其烦地安抚她,边说边撩开秋衣,让护士贴上贴片,之后盖上被子。
抽血,吸氧,扎留置针。急诊效率高,几个来回就把方清樾稳在病床上,帘子放下来自成一角小空间,江澜歪在旁边终于缓过劲来,内衣全部湿透了,她拢了一把碎发,声音有点哑。
“宝宝,你这年过的太惨烈了吧。”
方清樾闭着眼没有吭声,好像已经昏睡过去了。
“所以我没法联系到她的家属!?”
江澜好不容易偷闲溜出来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她挎着一只盆,里面套着小盆,还盛着卫生纸、餐盒、水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