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套中秋,大众越闲医院就越拥挤,科室排班把大假切成小假,全员轮值,这下好不容易在八月清掉的欠休,一转眼又摞回两位数。
“啊——谁啊这是,这么臭不要脸。”何程程刚查完房,回来就看到办公桌上有张大红请柬,顿时觉得命都没了,“乳甲科的赵飞雪,我们很熟吗?”
“你忘了,挺可爱一小姑娘,还在进修呢。”江澜提醒她,“新郎是咱楼下介入的小孩。”
“不是……我得缓缓。”小何这口老血还没咽下去,伸出手比了个数,“这是放假还是要命,我闺蜜我同学都上赶着结婚,我刚随了四场,好家伙,这个月快白干了。”
“想开点,她们科做手术都快做成刀削面了,不挤这次也没空,来,杯子。”江澜分给她点茶叶,动作缓慢的简直是咸鱼本鱼,“刚才老王通过气,说随几百意思意思。”
何程程拿杯子接茶,火气一压,莫名也跟着咸鱼起来,“那好吧,给咱科里的小年轻们交代一句,谁结婚就给乳甲砸回去,来吧,互相伤害啊。”
江澜刚想说你醒一醒,没一斤真喝不出这自信。
结果何狼灭接着来了句,“我知道咱基础条件比不上其他科,但循环再利用啊,二婚冲塔,心外永不为奴!”
……这都啥啊还循环再利用。
打饭回来请柬已经传去护士站,护士岗新招的年轻姑娘们多,叽叽喳喳讨论火热,算是给地狱级别的工作带来点铁窗春风。年轻人朝气蓬勃,也焕发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乐观向上,江澜路过旁听还被塞了包酥皮素月饼,听说光排队就排好久,红字烙下“滨水百年香”,她趁着还热咬了一大口,皮酥馅香超级好吃。
正热闹,韩师兄敲敲门发排班表,何程程在全科的关爱下排到假期最后一天值班,终于可以安心跨省回家了,她点来十几份奶茶,感谢一圈父老乡亲,大家挨个碰杯,灌进爆表的糖分,互相祝福节后胖叁斤。Xγusんuщèň.cОΜ(xyushuwen.)
中秋节当天江澜担一听,值班的是两个小年轻,叁人神神叨叨开小会拜神:6床、17床刚从监护室转出来,重点关注,35床明天早上瓣膜置换,评估不算好,老天保佑,今晚平安就是胜利。
“没事最好,真出什么事别硬扛,给我打电话,”江澜交代道,“我处理不了还有你们二听韩老师,大不了最后一个团队都喊来。”
两个小年轻连连点头。
“一听”全称一线听班,解释起来就是人形自走救火机,科里有五分钟必须到岗的规定,所以晚上要睡在院内。想想今晚叁个定时炸弹,还不知道急诊怎么样,八成又是个不眠夜。
九点钟江澜在门口买了束花,顺带喂饱花园里几只流浪猫,猫咪跟她混得熟,脖子一歪就喵呜喵呜地倒地碰瓷,她想着哪天喊清樾来,一人抓两只送去绝育,幸运的话再找到好心人领养,免得在室外捱这个危机四伏的冷冬。
从花园穿过去,正好通到外科楼的急诊通道,救护车在外面闪着蓝红顶灯,几个同事迅速抬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型,大过节的,路灯照亮柏油路上一摊摊血,家属的哭声传出好远,像在夜里划过道白痕。
她一个人坐电梯,二楼进来一个轮椅,老头眼神呆滞,胳膊耷拉着整块肉皮,输液袋跟着轮子摇晃,四楼进来几个打哈欠的小护士——外科楼从里到外透着股冷硬,不是无影灯下雪亮的刀具,而是黑暗中孤冷的蓝色氚气灯。
“怎么样阿姨,明天就出院了,开心么?”
十楼还是那样,走廊尽头能看见闪着信号灯的东山高架,江澜随手把花放在床头柜上,这几天探病的艺术家很有情调,花多到清樾每天都要拿回家一点,久而久之也有了经验——桌上备着迭好的纸盒,花束能稳稳当当坐在里面。
丁悦从书里抬起头,她摘下眼镜,打量这个时不时到访的女医生。
“在哪都一样。”她说。
两人从不深聊,不约而同保持社交距离,不过今天有点特殊,丁悦就补了一句,“你怎么不回家过节?”
“我家离得远,在这孤家寡人一个,就让他们把夜班排今天了。”
“……你哪里人?”
“袤林。”江澜知道对方就随口一问,但她打算说得再详细点,“地方不大,在吉伦林区边上,隔壁雪乡旅游做得好,就在那附近。”
“噢,莫莎莫依莎,春天的母亲河,我们的家。”丁老师合上书,顺着调说,“我去过那,当时我们老师组织采风,差不多有……叁十多年了吧。”
“真厉害,雪岭走到没,再往北就进大山了。”
“可不,坐了一天的车,也没什么消遣,年轻人唱了一路歌,现在想来觉得很奇怪。”丁悦转过头看窗外,十五的月亮像个金盘子,她重复道,“走这么远,是挺不可思议的。”
沉默片刻,“这时候……莫依莎河两岸应该入冬了吧。”
“嗯,听我爸说这几天要下雪。”
“我们当时跑大山里,都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