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初秋,天空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到了傍晚更是很快就暗到只能看清对面楼里的灯光,但从南嘉的办公室窗口能看见外边枝干有些枯干的树在带着风中颤巍巍地摆动,无端透出一股寒意。
正在读案卷的赵思夏一张脸惨白得不像话,她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悄悄看了一眼时间,她小声问道:“嘉嘉姐,你还不走吗?”
南嘉正低头草拟上午开庭案件的判决书,听到她那语气眼里带了一抹笑意:“案件梳理和案情分析做完了?”
一提到案件,思夏就显得有些萎靡。她才大学刚毕业,她大学的时候学的好的是民商法,向往的也是民庭法官,结果一进法院就被安排到刑庭给南嘉当书记员。
这刑庭法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这是她跟着南嘉审的第一个案子,案件其实并不复杂,但整个卷宗她都是硬着头皮读完的,被告人的陈述足有十几页,动机、经过、结果都非常清晰,就连对被害人的折磨和杀害过程也写的一清二楚,配上那些血淋淋的现场照片,让她真是无比佩服不知道处理了多少案件的南嘉。明明嘉嘉姐也没比她大多少,平时对她也挺温柔的,但是庭审时无论是什么案件都可以面不改色。
刚整理了一天的工作内容,南嘉看赵思夏那样子,也没再跟平时一样继续加班,稍微规整了一下资料就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行啦,现在也挺晚的。你也不用陪着了,回家吃饭吧。”
虽然说法院加班加点是常态,特别是刑庭这种人少的地方,但是赵思夏还年轻,像这样的法官助理和书记员她带过的也不只是她一个,适应是需要时间的。
从南嘉法学硕士毕业之后就直接由定向选调进了B市高院,且不说这毕业直接进高院的含义,只从她现在是B市高院刑庭里最年轻且能担任审判长的法官就能看出来,无论是真材实料还是来路背景她都不缺。毕竟无论是基层法院还是高等法院,刑庭的位置比起民庭要少得多,能在刑庭有一席之地就更是难得。不过高院的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她到底是哪门子来路,只晓得她条件好。
赵思夏是想不到那么多的,她给卷宗都收拾好就焕发新生般跟着南嘉下班了。这种时候是思夏在法院里最轻松的时候,身边的南嘉脱下那身庄严的法官袍也就是简简单单的白衬衫,扎着高马尾,格外有一种英气在。
因为南嘉是个性情温柔的人,只要不涉及到工作,思夏觉得她和大学时候最好的室友差不多,聊起天来也没什么包袱。
“嘉嘉姐,上午那场是什么案啊?我看小李她们几个都可不高兴了。”小李她们几个就是法官助理,资历比赵思夏要高,像赵思夏这种新来的不是每场都能一起审的。
“拐卖儿童。”
两个人向电梯走去,南嘉也没多说,私下她向来并不怎么谈论案件,法官这种职业都是这样,必须孤僻得很。不过赵思夏也不是那种多有上进心的,她怕着呢,就是好奇。她也规矩,看见电梯门开了走出来几个穿着制服的检察官立马安静了下来。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一身检察官的制服,一丝不苟地笔挺,五官棱角分明轮廓深邃,看起来十分冷峻高不可攀。他看见南嘉,开口问了声:“就下班要走了?”
虽然他的语气比较冷漠,但又显得有些熟稔。
南嘉也停下脚步,笑着点点头也问了句:“今天早点。来办事啊?”
男人嗯了一声:“是有事,本来打算忙完再去找你的。”
南嘉没说什么,抿着唇笑,侧身让他过去:“那你先忙吧。”
他也没再说,点点头带着几个检察官向里面走去。旁边憋了半天的赵思夏看不见他们身影了才松了口气,进了电梯之后问南嘉:“嘉嘉姐,你们认识啊。”
“以前的同事。”南嘉轻描淡写地回答她,“之前他也是刑庭的法官,后来调去检察院了。”
“哦哦。”赵思夏完全理解了一切,哈哈一笑,“检察官好帅啊,感觉和嘉嘉姐很配,检察官和法官,嘿嘿。”
南嘉笑她:“你小说看多了吧?检察官和法官可不怎么合得来。”
“这样啊……”思夏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南嘉:“嘉嘉姐,你说孩子抱错了,但不知道当初是不是拐卖的案子要怎么处理啊?”
“分情况吧。”南嘉解释道,“到底是医院的原因导致错抱还是双方父母的原因导致错抱,会有不同的处理结果。”
对于思夏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她以前也在民庭待过,奇奇怪怪的案子多得很:“而且除非涉嫌拐卖和遗弃,基本都不会上刑庭。”
“哦。”思夏哈哈一笑,“其实是我之前看的小说里的情节啦,一般抱错孩子这种事很少见吧。”
南嘉笑着点点头,刚好走到门口,思夏就对她挥挥手:“那嘉嘉姐你去停车场吧,我哥来接我了,我就不缠着你啦,明天见!”
等南嘉应好,赵思夏就一溜烟地小跑出去,上了一辆车。南嘉远远看了一眼,白色车牌,还是A开头的一串连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