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韶是一个人把岁岁拉扯大的,虽然有姨母帮衬,但说到底还是孤儿寡母,她性子坚韧,咬牙也挺下来了,林韶能吃苦,但舍不得孩子受委屈。
岁岁从小就比别的孩子听话,以前最忙的时候林韶一个人接了好几份工作忙得天昏地暗的她也不闹,就在床上玩自己的娃娃,等林韶忙完了才乖巧地蹭到她边上说饿了。
当时林韶哭的很惨,那一瞬间她才觉得她的心放下来了。
林韶从小日子过得很苦。十来岁父母双亡,靠着姨母接济和自己打工才能继续上学,长身体的年纪她连饭都不敢多吃,终于考上了个好大学,毕了业勤勤恳恳的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也不觉得辛苦。
她聪明,性格好,会看人眼色也能吃苦,后来谈了个恋爱对方也斯文俊秀温柔体贴,对她百依百顺,林韶久违地感到心安,以为一帆风顺的日子终于要来了,结果事与愿违,先是跟爱人阴阳两隔后来又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迷茫了好一阵儿才决定回老家生下孩子,到孩子生下来都提着颗心,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怕孩子埋怨她。
林韶这个人其实也没什么远大理想,就想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能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就好了。
但这样小的愿望在她身上也显得艰难,每次她的心快安定下来了,下一秒就被现实摔得稀碎。
直到那一刻她的心才放下来,她意识到她有家了,两个人也是一个小家。
林韶像全世界所有的好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女儿百般呵护,甚至岁岁不想断奶她就到现在也没舍得给她断。
但她知道这不够,岁岁小猫一样窝在她怀里问她是不是没有爸爸的时候林韶心都碎了。
不是没想过还能再嫁人,但她总怕那人对她的岁岁不好,万一岁岁不喜欢他怎么办,万一岁岁不开心怎么办,万一他要她再生个孩子怎么办。
岁岁比同龄的小孩听话乖巧很多,从小到大也只问过一次爸爸。但每次看到人家一家叁口岁岁都会看很久,她看得出来岁岁的渴望,所以越发觉得亏欠孩子,她怕岁岁因为没有父亲觉得难过自卑。
——直到宴朝来了林韶才觉得好起来了。
很难想象宴朝居然能跟岁岁玩到一起。
岁岁不喜欢陌生人,但偏偏能跟宴朝亲近起来,明明宴朝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能一本正经的给岁岁拌奶粉,扎辫子,把她放在脖子上,带着她到处跑。
他似乎从不吝啬讨岁岁开心,像每个年轻又讨孩子喜欢的父亲一样带着她满山头跑,带她爬树、钓鱼、放风筝、玩遥控飞机。
以至于还没多少天林韶就觉得两个人似乎黑了一圈,但女儿性格比以前活泼开朗不少。
林韶觉得惊喜。
一天傍晚林韶出去喊宴朝带孩子回来吃饭。
她在一处断墙边上找到了他们,那个房子很久没住人,墙塌了一半也没人打理,只是偶尔有邻居在那里的晾衣绳上晒被子,成了孩子的领地。
彼时宴朝正抱着岁岁坐在石块上跟一群小孩打弹珠。
他倒大大咧咧的不觉得脏,穿着几万块的高定也随随便便往石头上一坐,玩得衣摆跟袖口上都是灰,却知道把岁岁护在怀里坐着——两人之前跑到河里捞鱼弄得一身泥回来的时候被林韶说了,但这次岁岁在外面跑了一天,看起来只是头发散了些。宴朝买的小花发卡要掉不掉地挂在头发上,连白色的小皮鞋都干干净净,踩在宴朝的运动鞋上。
林韶站在房子的阴影上神色温柔地看着两人,一边觉得宴朝太惯着孩子,一边又为岁岁近日的转变高兴,想着等他们玩完再去叫他们。
孩子堆里传来了一片叫好声。
少年坐在夕阳下,一只手拦腰抱着怀里的小姑娘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跟她一起倾下身子。
宴朝学习不行,但论玩乐从小就是领头的,玩什么都在行,哪怕是打弹珠打方块之类乡镇上流行的小游戏也很快就能上手。
他身体往前稍倾,薄薄的T恤被带得往前缩了一截,露出少年结实流畅的腰线,甚至连腹肌的轮廓都很清晰,隐约可见几条自小腹延伸上的青筋。
他握着小姑娘的手,漫不经心地计算着弹珠弹出去的轨道,而后莞尔:“想不想当第一?”
岁岁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珠子,闻言侧过脸去看他,用力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想!”
“好嘞,看好喽。”
宴朝咧开嘴,右眼微眯,那颗跟他眼睛一样漂亮的玻璃杯就猛地弹射了出去,毫不意外地把挡在前面的珠子弹开,稳稳当当地落进最前面的小洞。
“哇!”小姑娘高兴得从他怀里挣开来拍着手笑,松松垮垮的双马尾都得意地翘了起来:“宴朝好厉害!我们赢了!”
处于某种不可知的心理,宴朝一直让小姑娘叫他的名字,不让她喊哥哥。
“…是他赢的,关你什么事……”几个输了的孩子收起弹珠,有些沮丧地瞪了岁岁一眼。
岁岁愣了一下,下意识想低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