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国君虽然有点意外,但却欣然同意了穆迪斯的求娶。王女皎皎将于明年春天成为轮台二王子的左夫人,也意味着龟兹、轮台的联系被这对年轻人的婚姻所稳固和加强。
是夜,王宫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皎皎是众人的焦点。只见她上身穿着白狐毛短褂,下身是浅白色绣花长裙,裙子上点缀着一颗颗淡黄色珍珠,褐色头发绑成几股松散的长辫,点缀着白狐毛球饰品,耳上挂着长串珍珠耳环,而那凝脂纤细的手上戴着一大串铃叮作响的手镯,跳起舞来更是显得柔弱无骨,娇媚迷人。
一曲舞罢,香汗淋漓的她站在穆迪斯身边,微微喘息,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向鱼贯而来的敬酒之人举杯。穆迪斯将她半挡在身后,附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就大笑着帮她把酒杯里的酒都一饮而尽。
旁人都暗暗羡慕这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迢迢照例是不出席这种有外使在的场合,千野也借故并未现身,只有巴苏尔和泽济沉默的在席下喝酒。从来都是开心果的巴苏尔一反常态的只是微笑着环场敬酒了一圈就坐回席上陪着泽济,而泽济甚至连头都不抬,视线也从来不往皎皎所在的方向,只是一杯接着一杯,试图将自己灌醉。
皎皎来找巴苏尔的时候,泽济已经睡倒在桌子上了…巴苏尔苦笑了下,对着皎皎说“这小子已经连喝了四天了…
“我知道,哥哥,谢谢你。从小一直这么照顾我,还有泽济他也是…”皎皎心怀歉意地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泽济。
“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巴苏尔淡淡的对着妹妹说。
“哥哥,我其实想告诉你,轮台国君本来,想要的是珍珍…做穆迪斯的夫人…”皎皎犹豫着说…
“那…怎么又是你?”
“哥哥,如果你真的喜欢珍珍,就一定要好好把握她…这可能是妹妹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一点小事了。下一次或许是乌孙,或许是焉知…”
“我知道,我再也没有妹妹可以帮我了…只是皎皎,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哥哥怎么这么问?”
“我…”巴苏尔为难的侧头看了看泽济,确定他依旧睡着,这才犹豫的说“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千野…”
…回应巴苏尔的是皎皎不置信而睁大的瞳孔。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真的把你的心事藏得很好,可能他们现在也都没发现,但是我…我毕竟是你哥哥…”
“那哥哥应该也知道,他…眼里…完全没有我…”
“是,他心里只有窕窕一个。”
“嗯…”皎皎内心一阵酸涩,说不清楚是被迫直面事实的苦楚还是隐秘的心事被人揭开的酸涩。“哥哥…哥…哥…我答应了自然就是想清楚了……”
“穆迪斯知道?”
“他知道我曾心有所属,但他也知道我们之间本没有爱,和亲,哪需要什么爱?我爱龟兹,他爱轮台,这就够了。”
“这样,你不会后悔吗?你才16岁啊…你不是公主,你不用背负这么多啊”
“哥哥,穆迪斯很好,我们以后会幸福的。”
“真的吗?”
“哥哥,你也要幸福,我也会远远为他和窕窕祈福…佛祖会保佑他们健康平安幸福喜乐。”
皎皎说完,仰头喝光了泽济剩在桌上的半壶酒,喝得太急,几滴酒沿着她精巧的下颌线和修长的玉颈滑下,美得像是仙女的眼泪。她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又暗暗拭去眼角的湿润,这才坚定的向穆迪斯走去。而高大英武的轮台王子正在不远处对着她挥手微笑…
皎皎也无数次问过自己,怎么会喜欢千野?!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
可能是6岁第一次在王宫见到他,正爬在树上救一只被风吹垮了巢穴的雏鸟。他小心温柔的把雏鸟捧在掌心,全然不顾自己可能会摔下树来。
还是她7岁那一次,她不小心听到他慎重的对着正在哭泣的窕窕说“你怎么总是这样啊,你看皎皎,她多勇敢啊,从来都不哭…”真的,从那以后,不管多苦的药,多痛的针,多么剧烈的咳嗽和呕吐,她从来都不哭,只因他夸她勇敢。
又或许是她10岁那年冬天,发病得最厉害的那一段时间,整夜整夜咳嗽,完全无法入睡。而他却几乎每天夜里都来找巴苏尔喝酒,他会从她的窗前走过,偶尔还会用手指推开一点她的窗子,她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他来看她…她被这种内心慢慢溢出的幸福感所环绕,忘却了身体的病痛和折磨。
只要能听见他熟悉的脚步声,哪怕远远的传来,她就觉得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像是松散的泥土被重重的跺脚所夯平,安全感就像堡垒一样从平地建起…
还是她12岁要离开龟兹的那一次,窕窕拉着她的衣袖哭得像一只花猫一样,抽抽噎噎的讲出一些舍不得她离开的话,她虽然心有不舍但也觉得厌烦。而千野,他却站在不远处定定的看着她,什么都不说,却让她无限期待他眼神里的深意。
最后要临上马之前,他才当着窕窕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