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在狄影的鞭笞下以擦边的最快速度开到儿童之家,狄影冲进校长办公室。
“校长,您找到凌霁的档案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想找的那一份,年龄倒是对得上,可部分条件不吻合。”
校长抽出薄薄一页纸,刻意用手掌遮住照片位置。
“我最开始让人找凌霁这个名字,没有找到,同音不同字的倒是有一个,不是晴霁的霁,是季节的季,我就想,会不会是艺名?让他们把档案传过来一看,又觉得不可能是这个人。”
“凌季?”狄影快速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人您有印象吗?”
“那可太有了,他六岁多就被送到这里,见过他的人都会印象深刻……你有心理准备吗?”
狄影怔愣片刻,用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心情点点头。
校长挪开手掌,在那张不起眼的一寸照片上,破碎斑驳的少年面对镜头,就像校长说的那样,的确让人一眼难忘。
拿着那页纸的手不自主开始颤抖,纸张也在抖动中唰唰作响。
“我见过这个人……”
回忆将狄影拉进过去的洪流,眼前的场景变成寒冬腊月的片场。
“我肯定见过这个人……”
“替身演员准备好了没有?”副导演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来。
还不满十八岁的狄影披着羽绒服,手里抱着助理熬的热姜茶。
一声“a”之后,替身在空中完成了几个高难度动作后,一头扎进水塘。
光是坐在这里看着,狄影都能感受到那种寒冷刺骨。
替身浑身湿漉漉被人从水塘里拉到桥上,牙齿打着冷颤。场工用厚厚的棉袄把他裹住,湿漉漉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他的脸。
狄影远远看着他跑到石墙跟,后勤往他面前摆了两个盒饭,他顾不得擦干头上的水,打开饭盒盖狼吞虎咽。
“怎么不先让他把湿衣服换了,”狄影不理解地问副导演,“这样湿着不会感冒吗?”
“给他准备了衣服,是他自己说吃饱就不冷。这年轻人也不容易,说自己十八,看着只有十五六,就是能吃,吃饱了什么苦活累活都接。”
狄影看他弓着身子边发抖边往嘴里刨饭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翻了翻手边还有家里为他准备的营养餐,拿着饭盒和保温杯朝那人走去。
才过了这么几分钟,第一盒饭被消灭得一粒米都不剩,那人又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二盒,保温杯凭空出现在视野,他的动作顿住。
“喝点这个,暖暖身子。”
狄影把姜茶往前递了递,又打开饭盒放在他面前:“盒饭凉了,别吃了,这个还热着。”
面前的人用拿筷子的手挡着脸,一点点从后面抬起头。
狄影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皮肤爬满狭长狰狞的疤痕,红白错乱找不到一块均匀的肤色。
在察觉到狄影眼中的震惊后他又迅速低下头,努力别过脸不让他看到。
“你的脸……”狄影说完才意识到他的手背上也有相同模样的疤痕。
方才的惊鸿一瞥,狄影心中升起奇怪的感觉,突然强烈地想再看一眼。
他的手先于大脑行动,指节已经接触到脸颊冰凉的皮肤。
眼前的人突然慌张地跳起来,手里的盒饭打翻一地,还没等狄影起身拦他,掉头踉跄逃跑。
当年仓皇一眼见到的模样,与眼前照片上的人渐渐重合,尽管年龄相差几岁,可那些恐怖的疤痕没有变化。
耳边传来校长倍感唏嘘的话。
“这个孩子真的是特别可怜,小时遭遇火灾,才六岁就全身重度烧伤。他爸拿了赔偿款,把人扔在icu一走了之,基金会出钱帮他保住了命,但没有多余的钱做修复。刚被送来的时候所有小朋友都怕他,见了他晚上会做噩梦,他就一个人躲起来不见人。”
“他智力没有问题,但是因为样子可怕,公立小学不敢收他,只能在儿童之家完成义务教育。到了十三岁,他说能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就走了,从那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狄影表情痛苦地捂着头,一些回忆一点点挤入他的大脑,就像脸上的疤痕一样破碎不堪。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只在喝醉的时候记得我,醒来就把我忘了。”
——“我的小季子学坏了,都学会勾引人了。”
——“影哥哥……”
“他……”狄影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在这里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校长关切地望着他,担心他出事。
“他的名字是醒来后自己说的,他说他叫小季子,就是这个季节的季。”
小贾徒劳地看了几遍时间,知道今天的节目录制肯定是赶不上了,正在酝酿借口跟喻菁纪解释。
一阵风把狄影卷进车里。
“去录像棚!”
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舞台最聚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