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朝夕啧啧感叹:“这全城闹鬼避祸的时候,居然还有这么多不怕死的鬼,真是财色比命重。”
想来也未必是毫不在意,否则就不会怕太过招摇惹眼,而用红纱将灯火全都压暗了,谁知歪打正着,倒给这烟花之地蒙上了一层隐秘的朦胧绮丽,生意甚至比之从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酒色正酣,谁也无暇注意院中突然多出的两人。虽不必刻意躲藏,江离还是往戚朝夕身边靠近了些,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戚朝夕不禁一愣,惊讶道:“你不知道?”
江离的目光匆匆掠过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神情复杂,道:“父亲从没告诉过我。”
还真是个难题。这档子事一向都靠悟性领会、无师自通,从没听说过还要人给讲解一番的。
“也没什么,就是个寻快活的地方罢了。”戚朝夕含糊其辞道。
江离点了点头,又问:“什么快活?”
“……”戚朝夕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对上了他的眼睛,“江离,你若不是这么认真,我都觉得你是在调戏我了。”
江离诧道:“为什么?”
戚朝夕却不容他再追问,转过他的肩膀往回廊下带,一本正经道:“别打岔,我刚才似乎看到那黑影钻进哪个屋子里了。”
实则那黑影一入院中便如滴水入海,再不见踪影了,戚朝夕这么一说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却没想到竟真有了线索。
回廊下一间间的房门紧闭,红纱伴着灯盏摇曳,暧昧声响此起彼伏、若隐若现,江离逐渐也意识到了什么,再思及方才的问题,不禁红了耳尖,垂下了眼。然而绯红灯火下,他突地瞧见了地上洒落了点点的黑色粉末,俯身一捻,果然是火药的刺鼻气味。
“这么巧?”戚朝夕眉梢一挑。
那粉末痕迹零零星星、断断续续地往前延伸,最终隐没入了拐角处的房间里。他们两人停步在房门外,凝神细听,却不闻那些淫靡不堪的声音,反而是个女子在独自哼着什么歌谣,轻轻柔柔。
未及深思,歌声蓦然一停,女子的声音慢悠悠地传了出来:“快进来吧,我都苦等好久了。”
他们再度对视了一眼,江离坚持地点了点头,戚朝夕便推开了门。
房中灯烛也蒙着一层红纱,旖旎红光中,女子背朝他们独坐,正面对铜镜,梳理着缎子似的柔亮黑发,听到脚步声后回首一瞧,蹙眉道:“奇怪,怎么是两个人?”
戚朝夕反手将房门关紧,笑道:“不知姑娘是在等谁?”
女子的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迟疑徘徊,青年人面容平庸,那少年倒生得俊秀出尘,可惜年纪尚轻。她道:“那个人说,要我等一位姓江的公子。”
“是我。”江离看向她。
女子瞪大了眼,忙起身凑到近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扑哧一声掩唇笑了:“真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公子。你这年纪碰过女人吗,就敢来这好地方了?”
江离不跟她多言,直接发问:“等我干什么?”
“邀你看一支舞。”女子笑盈盈道,见江离态度冷淡,她反倒更想伸手撩拨,“那个人还让我转告说:他想起你是谁了,在落霞谷的那天夜里,就是你被一箭射中了肩膀吧?”
她话音未落,江离眼神陡变,猝然出手反扭过她的手臂,死死地钳制在她背后,压得人动弹不得。
女子始料未及,痛得惊呼出声:“你干什么……疼!你快放开我!”
江离冷声道:“那个人是谁?”
女子浑然听不进他的话,只顾连声痛呼,挣扎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显然是反应过激,戚朝夕默默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只在审视了那女子一番后,奇道:“咦,这是个丝毫不会武功的?”
江离这才有了一丝动容,紧锁着眉头,终是缓缓放开了手:“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在这般地方,还能是什么人?只不过是拿钱办事,谁知道还要遭你们欺负!”女子一得自由,立即躲开了几步远,又怒又怕地瞪视着他,“不解风情,早知如此我就不答应那个人了!”
江离平复了一下语气,追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又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那他是什么样子?”戚朝夕问。
女子揉着被捏出红痕的手臂,不满地嘟囔:“能有什么样子,男人不都一个样?”
戚朝夕摇头失笑,给江离递了个无奈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便转了话题:“也罢,既然有人费心邀请,那就请姑娘带我们去一赏舞姿吧。”
“你们保证不会再动手?“女子满脸怀疑。
戚朝夕看了江离一眼,笑道:“姑娘放心,我代他向你道歉。”
见他态度温和,女子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点头道:“稍等片刻。”
她坐回凳上,对着铜镜重整妆容,再将长发绾起。他们两人耐着性子等候,戚朝夕抄手靠在门上,略一思索,忽然道:“在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