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忍不住瞧了戚朝夕一眼,对方冲他安抚一笑,示意他先听下去。
“戚朝夕,”果然,尹怀殊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已阴冷了下来,“这是你自己找死。”
戚朝夕大笑起来,牵扯得锁骨伤口一阵阵抽痛:“尹护法,不谈为我请赏了吗?”
“我会亲手把你的头砍下来,拿去请赏。”
戚朝夕环顾一圈,愈发觉得不对劲:“迟迟不动手,你在等什么?”
尹怀殊“呵”了一声,反而道:“不好奇为什么选这里做你们的坟墓吗?”
众江湖人更加迷惑。
“他选的地方?不是我们自己追来的吗?”
“戚朝夕到底有没有和他串通,若不是,那怎么说是他选的?”
有人耐不住了,大声发问:“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毒雾效用不佳,山地又开阔,不多时便散净了,你们吸入后虽瘫软无力,但一个时辰内便会自行恢复,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们能察觉,难道我会不知道?我会愚蠢到以为只用毒雾就能毫不费力地解决掉你们所有人?”
“我是放你们走了,可前路有严瀚堂主带人阻拦,后方有我,你们除了上山等待恢复,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路上施展轻功会消耗你们恢复的力量,等你们到了山上,体力耗竭,自以为脱离险境,放松了警惕,不正是落入陷阱的大好时机吗?”
众江湖人立刻戒备起来,四下搜寻,试图捕捉枯草地上、枫叶林中形似陷阱的痕迹。江离同样迅速环顾,却一无所获地收回目光,纳闷地与戚朝夕对视了一眼。
尹怀殊所言虽有道理,可这偌大山林,他如何能料到戚朝夕和江离选择暂避的地点,并提前布下陷阱?
“故弄玄虚!”孟思凡恨声冷哼,记着自己的瞎眼之仇,又一次抓过旁边人的弓箭,无需瞄准,运足了劲力,拉满射出,箭矢一闪,朝那模糊人影电也似的飞掠而去!
沈知言一惊,阻拦不及,却见箭矢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那道人影,人影翻飞,顺箭势飘落下坠,竟只是一件衣袍!
众江湖人大惊。
“怎么会?!”江兰泽用力眨了眨眼,“我刚才分明看到是个人站在那儿!”
“小小伎俩,吸引你们的注意罢了。”
尹怀殊的声音再度响起,愈发虚幻难辨,幽然回荡在这片火红枫林间,如同徘徊不散的鬼魅。
众江湖人不由得慌了神,彻底失了方向,戚朝夕也敛去笑意,正要出言试探,只听尹怀殊又道:
“我猜你们现在想问,为什么我要花费口舌给你们解释这些……”
这时,忽而有人喃喃出声:“好香啊……”
“这是什么味道?”
“马上入冬了,山上还有花开吗?”
伴随接连响起的话音,戚朝夕也嗅见了一缕暗香,沁人肺腑,他心中一凛,提声喝道:“他在扰乱心神,不要听他的声音!”
然而晚了,众江湖人的神情痴然,双目失神,一个个的恍惚起来,先后陷入了浑噩,无法再去理解他的话语。
尹怀殊仍在继续:“……时候到了,这才叫不费吹灰之力。”
那暗香随之浓郁,令人昏沉欲醉,戚朝夕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忍着犹在作痛的伤,捏过了江离的下巴,与他四目相对,凑近低语:“记得叫我的名字。”
江离未及反应,只觉戚朝夕的眸中卷起了漩涡,仿佛摄人心魂,一切景物声响远去,萦绕在鼻端的香气骤然浓烈,简直要透入肌骨,再一眨眼,他陷入一片黑暗,周身一丝光亮也无。
一股焦急慌乱无端升起,江离孤身处在这极致的黑暗里,伸出手去,竟碰到了一堵冰冷石墙。
他心头一震,紧接着隐约听到了山谷中的厮杀声,而石室空阔,回荡着他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不要!”他扑上前,拼命地捶打石墙,“我不要躲在这里!”
“娘——!放我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石墙纹丝不动,而他用尽了力气,只换得双手破裂出血,连嗓音也嘶哑。
他将头抵上石墙,脱力跪倒,只剩死寂的绝望。
……又仿佛遗忘了什么。
江离缓缓抬头,入目只有无尽黑暗,可他像被蛊惑着,试探地开了口:“……戚朝夕?”
这名字被石室幽幽撞回,心却突兀一跳,有什么游丝般地在脑海晃过,抓捞不住,异样感却渐渐清晰。
江离扶着墙站起身,迷茫四望,提声道:“戚朝夕?”
这次不是空荡,回答他的竟是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
他猛地转过身,撞进了一片白光里,待双目适应,看清眼前画面后,不禁被骇得退了几步。
只见山顶的重重殿阁前,般若教众黑压压地围站一片,神情各异,全都仰头凝视着前方。
那里矗立着三道朱红拱门,最里层的拱门顶端钉着一个中年男人,铁钉穿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