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波对他微笑,示意凡尔纳可以先行离开了,没了少年啃零食声音的空间愈发显得寂静,兰波慢条斯理取下围巾和手套时布料摩擦的声音,通风口吹出燥热的风声,全都在魏尔伦耳朵里变成了刺耳的噪音。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魏尔伦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前任搭档,兰波身上某种忧悒疲惫的枷锁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更加庞大而不容抗拒的侵略性与压迫感蔓延。魏尔伦又感受到那种被束缚住脖颈无法呼吸的窒息,如同被套上了项圈无所适从的野狗。
放松,保罗,放松点,别这么紧张。兰波打开了牢门,语气亲昵而柔和,我并没有在意先前发生的事情,我想那只是一点小小的失误。
明明兰波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魏尔伦的神经却紧绷着对他发出尖锐的信号,叫他不由自主地身体紧绷,周身的重力不稳定地波动着。
是的,兰波甚至没有采取措施控制他的异能力,像是笃定了他不会反抗。
魏尔伦也确实没有反抗,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这个比较有尊严的姿态,一言不发地看着兰波对他伸出手,他已经看到了兰波指尖灿烂的金色,他知晓那一点光明足以把人绞成碎肉。
魏尔伦没有任何动作,微微仰着头,固执地注视着兰波的眼睛。
微冷的指尖碰触到了皮肤,没有想象中的皮开肉绽与鲜血四溅,那更像一个安慰的抚摸,从脸颊到颈侧,又温存地摩挲着微乱的发辫。
没事的,保罗。兰波说道,用那种会让人产生错觉的温柔语调,只是一点小失误,我们来纠正它就好。
他低下头亲吻魏尔伦的额头,如同一位圣人宽恕他的信徒。
魏尔伦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不让自己移开视线。
不,阿蒂尔,不是这样的。
背叛是不会被纠正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淡又漠然,像个不识好歹的混蛋。
兰波却因此笑了起来,的确是你会说出来的混账话。他说着又亲了亲魏尔伦的额头,落在颈侧的手缓缓收紧。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空,握住脖颈的手几乎要扼断他的脖子,魏尔伦恍惚看到了金色的光,明亮灿烂像是梦里才会见到的场景。
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唇上柔软的触感代表着什么,反应过来那种窒息是自己脑袋里的幻觉。魏尔伦听见兰波低低地笑,仿佛遗憾地感叹:这么漂亮的嘴巴,怎么就是不会说些好听的呢。
柔软的双人大床,柔软的沙发椅,柔软的长毛地毯。
他突然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跟他预想中一切的背道而驰,混乱到令魏尔伦脑袋空白一片。
魏尔伦下意识挣扎起来,又被兰波狠狠压制着动弹不得,咬在颈侧的刺痛令他苦闷地皱起眉头。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兰波并没有在跟他商量,他只是被告知自己要被如何处理,沦为阶下囚的背叛者没有反对与挣扎的权力。
几天后,辞职跑路的波德莱尔收到了来自兰波的邮件,附件里魏尔伦昏睡不醒的照片几乎是以甩在他脸上的架势发送,主题咬牙切齿一行大字,看得波德莱尔罕有地放声大笑。
兰波:我!很!行!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最新一期的《争鸣》如期发售, 一天不早一天不晚,和之前的每一期一样定时定点地出现在各个订阅者的桌前,丝毫不受舆论和政治形势的影响。
这一次就不是背叛者们的专刊了, 虽然也刊登了一篇王尔德的(黑)童话和一篇欧亨利的短篇,而兰波这个四舍五入的编外成员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写点东西显得太不合群,就也从以前的日记里翻了篇短诗投稿,描述杀戮与死亡的诗句奇妙地不带一点血腥味, 透着墓地般的寂静肃穆。
兰波的诗毫无疑问作为优秀作品被刊登了出来。
跟不论质量如何总归产量极高的散文类作品不同,这个世界的诗歌、尤其是现代诗歌的发展几乎是一片空白,诗人们不是还在写仿古又没什么韵味的古典诗, 就是琢磨些零散牵强诗味稀薄的现代诗。
与之相比兰波的诗不管是文笔还是内涵,都绝对称得上是划时代的作品完全脱离了古典诗固有的规则格式自成一派, 又极富音韵与文字的美感,意蕴悠长耐得住反复品味, 越是读就越是千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二叶亭鸣因此难得的又收到了些诗体革新以及现代诗流派格律发展讨论之类关于文学理论的投稿,并且许多诗人强烈表达了希望兰波这位新流派先驱能写一些诗歌类的文学评论供他们研读云云。
可惜兰波对此的评价只有离谱加大写的拒绝,诗歌是比更主观更吃天赋的文学体裁,兰波正属于诗歌上彻头彻尾的天赋型选手, 纯粹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返工雕琢文字的次数都很少,哪里来的经验和思考给人分享。
指望着他还不如指望中原中也, 那才是正经读书认真练习一点点积累文学素材, 天赋与理论兼具的平衡型选手, 哪怕现在还只能用拟声词砰啪哗啦啦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