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啊!!不要!不!是我!!是我干的!是白少爷!白少爷!
画质不算很清晰, 但足以让白赟认出那人的脸, 就是他找来,要去搞事情害陆清朗的人。
白赟并不知道对方对此人做了什么, 但通过那人已经彻底扭曲了的表情, 哪怕是因为自信胜券在握, 所以看似行事风格冷淡的白赟,也觉得有那么一丝恐怖。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了陆朗清那张吊儿郎当, 没有半分委屈或者不甘的脸上。
陆朗清也在看他, 在目光对上的瞬间,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神色渐渐也开始扭曲。
不是我。他压低了嗓子说。
白赟愣了一下。
陆朗清的神情越来越拧巴, 眉毛不自然地拉直,眉头却几乎要皱在一起, 眼尾拉长的同时又仿佛堆叠了整张脸的脂肪那样起了很多层,眼球似乎无意识地震颤, 鼻孔比平时大了七八圈的样子。
和中邪似的。
他的声音也更觉颤抖的尖利:不是我, 不是我!是我!是我!
公众场合的咖啡厅,虽然因为工作日所以人很少, 陆朗清也刻意压了压音量,但依旧引得服务生与零散的几个客人侧目。
其中也有人认出了陆清朗,立刻边低声窃语, 边拿起了手机开始拍摄。
白赟不知道陆朗清打什么算盘,神色由恐惧逐渐阴郁,而自诩了解陆朗清的沈温阳,更觉得奇怪了。
他,似乎,越来越不了眼前这个从小就倾慕自己的人了
清朗,你怎么了?他皱着眉头问。
陆朗清连眼尾的余光,都没有落在沈温阳的脸上,只神色又恢复了刚进门时候的疏懒,依旧看着白赟,用他平常的语气说:白先生,我的演技不错吧?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又能让咖啡店中的其他人听清楚。
几个客人的神情立刻迷惑变通透:啊,原来是试戏吗?
演得好好哟!
真像见了鬼。
白赟也后知后觉,陆朗清方才的神情,与视频中的几乎一模一样起码复制黏贴了九成的那种。
以前塑造角色的时候,也琢磨过害怕,恐惧之类的情绪,内化与外化该怎么表现,只是刻意演出来的还是刻意。
陆朗清特别没坐相地歪仰在座位上,笑说,像他这种真实的恐慌,还真是最好的教科书呢,所以白先生,他再次问,我,演得好不好?
他并不知道唐小唐的人对那人做了什么,才能让那人有如此强烈的害怕之色就好像他面对的人,根本不是人似的但他不想知道,更不想责怪唐小唐。
差点儿死掉的人是陆清朗,真正死掉的人是陆清朗。
也就是他自己。
他想着,抬手摸着自己曾被人勒住的脖子,幽幽说:当然了,如果不是对着白少爷,我恐怕也演不出这种见鬼的好效果。
面对一个连续几年都在暗中琢磨怎么杀死自己的人,体会不到恐慌的情绪才是见鬼了。
白赟一时无言,只打量着陆朗清。
特别认真的,不再带轻视的那种。
他,不像他以为自己认识的那个陆清朗。
从白赟知道陆清朗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那天起,他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知道他的一切:阴郁、自我封闭,对沈温阳的追逐执念,以及由此而来的对白皓的嫉妒与恨。
实话实说,他特别看不起陆清朗,无论是私生子的身份,还是他不自量力又敏感脆弱的性格,都让他觉得一个字,贱。
因此,他以为这样的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反应应该是很激烈的:要不就是深恨白玺男,大闹一场,毫无体面;要不就是越来越嫉恨白皓,对沈温阳的执念也更深。
可是偏偏,眼前这个人都没有。
他好像是很无所谓地接受了一个事实,但又对这个事实背后的真相,毫不在意。
非但如此,还敢威胁他,还能在他眼前,莫名其妙的演一遍。
他连接招都接不住。
从他走进这家咖啡厅起,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他在主导。
与他观察到的,认识到的陆清朗,完全不同。
奇怪,太奇怪。
想着,白赟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裂隙,但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那种高高在上,只冷淡地反问:演得好,又能怎么样呢?
陆朗清倾身过来,将手机收了回来,边端详那个视频边说:
白先生手眼通天,但我恰好也认识些吃荤的人,才会有这个视频。雇凶袭击啊,我是不是该报警?
白赟目光森冷,嘴角没有半分笑意,眼底多了丝丝杀意,淡淡说:
可惜,陆先生没报警,也不可能报警了。
陆朗清半点儿都不生气,笑眯眯地遗憾点头:是啊,本来我是受害者,现在这样,我好像突然不太有理了。
现在报警,哪怕白赟不反咬一口,恐怕也会牵连唐小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