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塔露拉奔跑起来。
她越过空间与时间,越过太阳与双月,越过平原与城间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
就算雪花吹入她的眼睑,施法让那比棉花还轻的小鹿变得无比沉重,就算那份恶毒的恨火,烧灼干净了那片罪孽的雪原村庄。那过去的一切,也不会比现在的她更迫切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
塔露拉紧紧抱住了阿丽娜,抱住了她柔软又轻盈的小鹿,银色与白色的发丝交错纠缠,红龙的龙角与分叉的鹿角相抵,她仿佛要把失去的友人嵌入血肉之中的用力。令人心惊,这份执念深埋的是如此隐秘。
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只要你在这里。
是的,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了,毕竟她怀抱里的温度,是如此的温暖与怀念...
是吗?虽然你不想说些什么,但我还是有话要说的,先放开我。阿丽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背膀。
塔露拉又抱了一会,才不情愿的松开了紧锢。
啪!
小鹿,她的好友,毅然决然同她离开了村庄,以自身为饵、引开了纠察队对于村子的围剿,跟随她、提醒她,相伴而行,踏上了可见终点的无望旅程。
这样的她,打了自己一巴掌。
啊...啊啊。
塔露拉回过头,呆呆捂住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痛感在皮肉上蔓延开来,从一开始瞬间的疼痛,转而密密麻麻地跳跃在神经之中。
对了,阿丽娜不是一直温柔的。
她偶尔尖利的话语令自己时常无措,作为老师也有严厉的一面,在对待那些收留的孩子们,她能记住每一个小捣蛋的名字,也把他们教育的都很好,而这些...光靠温柔是镇不住那群捣蛋鬼的。
她离我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她令我不快的那面,都已经被我美化成最舒适的相处,最好的那段光阴了。
啊...啊啊。
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就此积蓄着落下。
只有你,塔露拉...
你可以厌恶一件事,他们做的事情,你可以痛恨。
可你不准去恨...一个人。
我好担心。塔露拉,我好担心。
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让***提醒你。
这些都是...呜好热...塔露拉...
我不想死...我还没见...你的妹妹...
一位可敬老师的离开
》》》
她最终还是因大量失血死去了。
血液甚至再也无法从她干涸的容器中挤出,她躺在路边太久,雪下得太大,塔露拉正在西边与纠察队交战,掩护队伍里的其他人率先撤离。
太迟了,太迟了,可怜的小鹿,她已经无法得救了。
在她孤身前往东边村庄、为同伴换取物资的时候,先前被塔露拉流放的背信者,为了口粮袭击了她,小小的石片,被磨得很尖锐。
为了那点口粮,她不愿放手。
为了那点口粮,他们不甘放弃。
小小的石片,不停地扎进小鹿的身体,不停地重复沾染上红色。
啊啊,仅有的食物,被夺走了。
啊啊,角上的戒指,被攥掉了。
紧紧握住空荡荡的篮子,她在一个下雪的日子里倒下,明明春天已经快要到了,她却无法再坚持下去,亲眼看看那抹绿意了。
没有童话中歌颂的奇迹发生,血液安静的、汹涌的溢出身体,将周边的雪地浸透。
啊啊,为什么雪不能再下得大一些呢?将她这份仅存的吐息,也掩埋进大地之中吧,不能...让塔露拉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瞧啊。
被夺走的食物,被掳走的戒指,被杀死的自己在寒冬中走投无路、毫无归属之处的人,到底是谁呢?塔露拉是这么的聪明,凶手必定会被她猜测到啊!
她与他赌约,女儿与父亲的赌约。
孩子与大人的赌约,红龙与黑蛇的赌约。
关于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塔露拉与科西切的赌约。
我不能...用我的死向她证明【人心混沌,不分善恶】!他们也只是为了活下去,所以才什么都做得出...
塔露拉为了反抗科西切教导她的理念,从而强迫自己坚信,人做恶事都是被逼迫、被强迫、被压迫、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都是外界环境的压力,压弯了他们的脊梁。
可我的死,将成为一条燃烧着的导火索,由她的教导人向她证明,她的道路是错误的,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她的选择是错误的!
不行,不要。不要来,塔露拉!不要来,塔露拉。不要来,塔露拉...
啊啊,好冷
生气吗?痛吗?你可以打回来哦。阿丽娜的眼角里闪闪发光,盐分与水汽聚集在一处,没有落下。
但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塔露拉捂住发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