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开,胭脂尽吐,娇媚又动人。
离京已十年,回家的路上望见一片海棠正开得烂漫,想起了母亲生前最爱是海棠。
唐璟汐还未陷入沉思,一旁操控着方向盘的男人先开口,他似看懂她的心思,不让她往回忆里去,他知道回来后难免会触景生情,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她不会回来。
“我今天没班,挺闲的,晚上可以陪你吃饭,你事情处理完打给我。”男人声音有磁性,如他人一样稳重,让人心安。
唐璟汐微微扭过头看他,她对他有愧疚,接下来的日子不再想麻烦他了,她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容,才接他的话说:“我既然回来了,爷爷不会让我走,恐怕今晚得留下。”
白戍自然知道,不过想让她安心,需要他的时候只要一通电话,只要他没有患者就诊,随时能奔到她身旁,“脑梗抢救过来留下后遗症正常,坚持吃药和康复锻炼会好起来的,唐爷爷福大命大,不用太担心。”
“嗯,我知道。”唐璟汐低下头摸着手指上的茧子,时间让一切变了,身子骨硬朗的爷爷突发脑梗,抢救后轻度偏瘫,更多的时间是卧床上。她呢,容颜开始衰老,手不再嫩滑,干她这行的哪个不生几个茧子?粗糙程度还得看个人保养。
车子开进别墅区,在路边一侧大门前停下,白戍问:“要我送你进去吗?”他担心她失踪十年竟是他给带回来,后面传出去的话语多少会对她不好。
“没关系,我一个人能行。”她推开车门下车,关门前俯身看着他,认真说:“你是不是该再给我找个嫂子?马上奔四了,再老可没人要。”
白戍笑着,“从婚姻里出来后发现其实单着不差,我的工作不允许我有家室,成天在医院着家次数太少,没人愿意嫁我。”
唐璟汐笑笑不答,冲他挥挥手,关了车门要目送他走。白戍想了想降下她那侧车窗,她再次俯下身来,知道他有话要说。
“如果需要回来工作,提前跟我说,工作室我给你安排。”
唐璟汐点点头,再挥手催他走。白戍看着她小一会,轻叹口气,车子慢慢启动往前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她视野中,她一转身顺手压低帽子,瞥见一辆白轿车从对面别墅区里开出来,该死,这习惯性动作改不了。
她站了好一会,目光仿佛能透过几栋房子看见沉宅,那里没有高高围墙和笨重的大门,只有矮矮的弓形栅拦,推开不上锁的小木门,延着小径到门口,门口一侧是摇椅,那时候沉崇骏喜欢坐那晒太阳,更多的时候被她爷爷唐立国喊过去下围棋。
二老随性下着棋,她在一旁写生,画着葱葱郁郁的国愧树,长她两岁的沉砚珵穿着短裤背心,一身泥巴,两根杂草扎进他浓密的头发里。他很皮,不爱搭理她,直接将她忽视,尽管她礼貌打了招呼。
唐爷爷,你又输给我爷爷了。沉砚珵只需看一眼棋盘就知道输赢,说话的语气无比骄傲自豪。
他的聪明没换来夸奖,倒是对她无视的不礼貌行为遭到沉崇骏呵斥:“没听见你璟汐妹妹跟你打招呼吗?小兔崽子,没礼貌!”
他努努嘴很不情愿转身对着她,突生坏主意,说要送她小礼物,她低着的头猛得抬起来,笑嘻嘻伸手要他的礼物,眼里闪烁着光迫不及待。
可当一只活生生的蚱蜢落她手上,她头皮发麻尖叫一声,蚱蜢被她吓得腿一蹬跑了。逃跑的还有他,边跑边回头做鬼脸,笑她胆小。
沉砚珵闹这出等回家了必然讨一顿打,沉崇骏多次告诉他,没有唐家何来我们沉家?唐家人好,把我们当平起平坐对待,但我们不行,得知恩报恩。
提到唐沉两家,应从唐宗说起。他生于清光绪二十四年间,上过私塾,中学毕业加入青年团,而后领兵打仗。
这人身高八尺,身材健壮,作战时脑子精明,又像狐狸一样狡猾。但在平日里,他是异常温柔,带着几分风流,有着魔鬼般的魅力,想嫁他的人多了去了。
战事去到江南一带,唐宗在那邂逅一普通江南女子,虽是萍水相逢,那女子的柔情入了他的心,要他魂牵梦绕。直到他叁十有四终于如愿娶了该女子,生了两女一男,老大名为唐立德,小幺取名唐立国。
在唐立国七岁那年,唐宗带回一邋遢男孩,名叫沉崇骏,他的父亲在打日寇的一场战争中中弹失血而亡,此人是他多年的好友,曾并肩作战的战友。唐宗知道他有家室,抽空上门去想着看看嫂子和他们的儿子,谁能料到家已毁在战火中,他四处打听,费劲心思寻了好些年才把这个流浪在外靠着乞讨为生的孩子找到,于是带回唐家收为了养子。
沉崇骏的到来,正好让唐立国有了伴,两人亲如兄弟,长大后一同出国留学。
唐立国从美国回来开始从商,起初是小买卖,渐渐做大成了后来赫赫有名的唐氏集团。他的妻子是当时香港黑道大佬上官破的亲妹妹,混黑道的成天打打杀杀,仇家多不胜数,曾有人扬言要弄死他全家,于是上官破将唯一的妹妹送往远方的远房亲戚家,与她同行的还有部分小弟,只为护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