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横尸的屋子里睡得很香,可谓一夜无梦到天明。
而有的人一夜未眠,眼眶浮出浅浅的青,幸有伪皮遮掩,不至于让他在辰时的请安中显露狼狈。
厉青澜已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
你来血隐阁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贱得慌?躺上床就想着她的娇喘想着她的蜜穴搁那儿硬得快把床板戳穿了,离得近了又开始堕落了是吧,她可是正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呢,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嗤的一下,又把簪子扎手里头了。
抹了点药膏遮住伤口,厉青澜硬是在榻上干坐了一晚上。
他开始后悔回到这狼窝虎穴了。
可还在犹豫要不要开溜,门便被敲开,影卫送来洗漱用具,告诉他一刻钟后去前院集合,接受礼训。
本就抑郁的他,在看到院中那熟悉的面孔后,更是心情跌入谷底。
来人是老朋友阿竹,不,或许说是老仇人更合适。
他的老仇人仍旧和当初一样着一身雪白,个儿似乎长高了些许,但脸上还是挂着当初那副嚣张的神情。明明作为教导众面首规矩的“礼官”,这人却根本不讲理,上来就给了最后一个到的少年一鞭子。
“以后每日辰时你们要给阁主大人请安,若有一日迟了便直接给你赶出去,明白了吗?”
阿竹坐在影卫搬来的椅子上,眯着眸子打量眼前的众人,忽而定睛一瞅,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怒喝道,“面具给我戴上,这是阁主立下的规矩,除非你自己独处,任何时候都不得在人前摘下,要么就滚出阁去!”
挨打的男子不敢吱声,哆哆嗦嗦掏出面具扣在脸上。
“……”
这意思,就是连侍寝也不能摘下来?
——安绒这是养出了什么奇怪的癖好?
厉青澜听得眼角微抽。
“还有一点,除非接到传召,不然不允许靠近阁主大人的住所,若是有被我发现逾越了的家伙……”
阿竹没将话说完,不过甩在地上震耳的鞭声足以说明一切。
今日是招揽面首的第二日,每年的招揽都会持续叁日,逾期不候。而第一日入阁的面首将有机会被阁主挑上以侍陪身侧,与她一同参与后两日的选拔。
所以除了辰时请安与亥时侍寝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很自由的,待遇也好到令人咂舌,从屋中陈设到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富家子弟的水平,也难怪男人们争破脑袋也要来自荐枕席。
当然,也不排除对血隐阁主的见色起意。
这十来个新晋面首各有风情,虽眉眼皆为狐面所遮掩,但从露出的嘴唇与下颚便足显其俊美。
厉青澜便混在这些俊美面首中,遥遥望见前方熟悉的院墙,跟两年前没有任何变化,里面住着那只挠他心肺的狐狸。
只不过……先前他住的那间屋子,屋门竟然被贴上了封条。
封条上用鲜红的墨发出警告——禁止入内。
看这仗势,若是他暴露了,死的会很惨。
还好他潜心修习易容术,如今便得用武之地。
穿过内阁,便从后院进入了主阁大殿,这里正是两年前,十七岁的安绒与二十岁的厉青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坐着,他跪着。
现在,她仍坐着,可底下吸引她目光的,已经不再是他一人。
王座上端坐着美艳的妖王,高傲地俯视着送上门来的猎物,她今日仍着那身红裳,蜿蜒而下的裙摆像绽开的蔷薇——当然,这是厉青澜想象的。
他抬头,却见座上无人。
惊诧之余,前后众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阁主大人去哪儿了?”
“叫我们来是做做样子吗……”
阿竹似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他只是怔楞了一瞬,便挥着鞭子叫他们安静。
“你们……”
“——哎呀,本座不小心睡过头了呢。”
声音比人先至殿中,慵懒中缠绕着柔,羽毛似的不经意撩拨着男人的耳道。
她就那样不做作停留地经过他身边。
距离近到,有一瞬几乎可以清晰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有芬芳的花朵。
还有……铁锈般的血。
她旋身而坐,玉腿高高翘起,白净的少年为她端上新鲜的葡萄——与当年的画面重迭得分毫不差。
百闻不如一见,血隐阁主的美貌可谓惊艳四座,男人们止了呼吸,目光齐齐汇去,使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有人在看她的脸,她柔嫩的红唇像颗刚摘下的樱桃,想必难得不会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有人在看她的胸,那轻薄红纱难以掩盖两团白皙的乳,一瞧便恨不得埋进那幽谷之中。
有人抬眼望去,却不敢与她视线交汇,几乎是狼狈地移开目光。
他怕又被那濛濛灰雾摄去心魄。
“阁主大人。”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