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参战就有陨落的风险,他这样年迈的修士更是如此。示警胸前的一抹刀光不散,血流如注,他眼神涣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辈分很大,比凌询还要年长,可惜天资有限,实在迈不过仙尊那个门槛,数个潮汐,他不知道杀了多少魔修,如今战死在两界山,也算是死得其所。
黄耀跟示警关系很好,他早些年来剑宗时桀骜不驯,是示警一点一点把他的性子扳回来的。示警这些年最牵挂的也是他,想让他接手剑宗执法堂之位:老家伙,你怎么被砍到了。他用手按压着示警的伤口,全力灌输灵力,然而一手鲜红,这血,这血怎么止不住啊。
示警对黄耀而言,亦师亦父。
示警长着一张不近人情的脸,即便是到死都还板着:我要死了。刀气贯穿了心脉,连识海都被劈成了两半,他没可能再活了。
说什么胡话。黄耀低着头,不修边幅的帅大叔一脸胡子拉碴,你会好起来的,我这就带你回去。鲜红的血还是止不住,强装镇定的人突然崩溃,嘴里骂骂咧咧,你个老不死的,你都快死了,不在升龙殿好好养老做什么,为什么还要来两界山,是觉得我们这些年轻人没用吗!你为什么要来两界山!
因为他寿元无多了。
与其老死在剑宗还不如来两界山战死,示警这时才有了些温和的模样:沧澜不定,魔域未平,剑修,剑修怎么能老死在宗门?
黄耀抓到了满手的血,眼泪也瞬间涌了出来:可你为沧澜打了一辈子,一身陈年旧伤,老了,在剑宗养老有什么不对?
他知道两界山需要他们守,他也愿意来守,可难道打了一辈子还不够吗?非得把命交代在这儿?他老了就不会再来,够了,已经足够了。
我年轻时也是这样想的。示警年轻时就很沉稳,在两界山激进的,都已经死了,所以他能活下来,还活了这么久,后来,后来就变了。
当你看到一代代意气风发的弟子奔赴两界山,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就不会想养老了。就会想着自己要是去了两界山,这些年轻人就能多活下来几个。
示警没有多言,他看着黄耀:你知道我的心愿。
黄耀这人,随心随性,压根就不在乎世俗。
在他眼里,对错分明。
他们都说你放荡,混不吝,甚至不识抬举。
我不觉得。
你是个好孩子。心思通明,坚守本心。也是这样,我想把执法堂交给你。
都说我严厉,你们这些兔崽子私底下都骂我鬼见愁,看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啊。新弟子来的时候还都浮躁,以为入了宗门就天下无敌了要磨一磨他们的心境,早课必定不许人迟到。
示警的声音逐渐低下去,黄耀,以后执法堂就交给你了。
我不要!
你个死老头子快爬起来!
你那破执法堂穷的狗都不愿意进,凭什么交给我!
示警合上眼了。
老人面目慈祥,嘴角微微带笑。
示警长老,陨落。
啊啊啊啊!
谢玉来时,黄耀的声音响彻月关。
他看到了已经战死的示警,微微颔首表示哀悼,一道剑芒随霜花雪色悄然而至,解决掉离他最近的一位魔修,他轻轻唤了一声:元思。
时隔四百年。
元思再次清醒,乌黑的剑影浮现,藏锋再次出现子两界山。
忍冬拿着摇雪,神色一冷:退,撤退!
他担心谢无霜再来一剑。
魔域损失不起了。
谢玉只来了两界山一次,他的大名却无人不知。
谢无霜!
是谢无霜!
他来了
跑,快跑。
谢无霜这个疯子,他杀人是一点都没动静的。
乌泱泱的魔域大军撤离月关,万军之上,浪潮般的嘶吼中,藏锋里走出了一抹半透明的年轻人,一袭蓝衣,缥缈清明。
他走近乌发白袍的修士身侧,温声道:你来接我了?
谢玉眸色一暖:嗯。
我来接你了。
忍冬看着这一幕。
他在谢玉眼里看到了轻松和柔和,那两人挨得很近,几乎是耳鬓厮磨。心脏像是被尖锐的物品戳了一下,痛到窒息。
那个人,对谢玉而言,很不一样。
撤。忍冬不清楚谢玉的实力,他回头,不再看,后撤三万里,从长计议。
两界山从这天起不再发生大规模战争。
打了一百多年,该歇停了,两方都需要修养生息。
黄耀把示警长老葬于月关峡,随后不知所踪。
*
今天的修仙界依然平和。
自那天后又过了十年,剑宗整顿完自身后又招揽了一批新弟子,新弟子按例要上两年的早课。
黄醉,弈洛灵,赵再水,曾经刚入宗的弟子如今已声名鹊起。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