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又一步,杨晏清在刀尖几乎已经距离身体不到一指距离的时候也仍旧没有停下半步,身后是见此情形沉默跟上的精兵,手中的刀矛俱是收起,昂首挺胸满脸肃正刚毅。
一步,再一步,那为首小将的刀尖已然抵在杨晏清眉心,在杨晏清眼神平静,表情波澜不惊地再次向前迈开步子的时候猛地收兵侧身,小将咬紧牙关死死攥着收起的长刀无声地为杨晏清以及他身后的靖北军让开道路。
随着小将的妥协,守门的士兵们一个接一个收兵侧身,青州的大门在杨晏清的面前伴随着沉重暗哑的摩擦声缓缓打开。
杨晏清举着虎符与令牌,在暗一的指路下带着身后的这一队精兵直接走进靖北军距离城门不远的军营,同样的,在手执信物丝毫不理会喊话威胁的气势碾压下,杨晏清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地闯进了正在军营正中演武场的将领商谈大会。
而这位看上去年轻文弱的书生也打破了原本闹哄哄如菜市场一般的将领商谈,旁边警戒的士兵顿时举兵相对,杨晏清看都没看周围脸红脖子粗显然是吵过架的武将,径直走到蒋青身侧,而十分有眼力见的暗一早就不知道从哪个帐子中拖了一套桌椅过来放在杨晏清的身后。
意外地扫了一眼暗一,杨晏清没想到萧景赫身边的人还有这样的七窍玲珑心,他还真是低估了自古皇家宗室这些训练出的暗卫。
撩开袍摆四平八稳在椅子上坐下的杨晏清将手中的虎符与令牌拍在桌面上,手中把玩着萧景赫留下来的那根黑色马鞭,淡淡道:“虽是初次见面,但想必在场诸位不用本官再做介绍了罢?”
“敢问杨大人这么大动干戈闯进我靖北军军营,有何贵干呐?”左边的一个大胡子率先开口,话语间虽用着敬称,眼里却满是轻蔑冷意。
蒋青吊着一只手臂正要开口呵斥,被杨晏清抬手挡了回去,同时转头示意旁边的暗二:“把方才我说的,给这位眼神不好使脑子不灵光的阁下重复一遍。”
暗二会意,上前一步字正腔圆分毫不差地对着面前的一干靖北军将领大声重复了一遍方才杨晏清在城门外的喊话,说完十分干脆的退回杨晏清身后,一副以杨晏清为主的架势。
在场老一些的都是跟着老靖北王打过仗的,年轻些的则是一路跟着萧景赫拼杀过的交情,哪里认不出来方才一个搬桌子拉椅子一个喊话的是靖北王的贴身暗卫?
当即,那些本就忠心于萧景赫的年轻将领暗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着痕迹的朝着杨晏清的方向退了两步,与那些眼神越发不善的老将拉开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那留着大胡子的将领见状再次冷笑一声,这次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杨大人莫不是搞错了地方,这可是靖北军的军营,不是你们这些娘们唧唧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耀武扬威的地方!”
“武将呢,有武将的方法。”杨晏清用马鞭轻轻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漫不经心道,“书生,自然也有书生的法子。各位想必在这已经一夜了吧?近些日子诸位干了不少大事,议事辛苦,想必多日未曾回家抱一抱妻儿老小,本官不才,如今也算是靖北军半个主人,便让下面的人去拜访了诸位家眷,带了些小物件回来,以慰诸位思念家中老小之情。”
“你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不少老将的脸色都俱是一变,而伴随着杨晏清话音落下,十几条功夫漂亮轻巧落地陆续将绳结、发钗、荷包等小玩意准确送到他们手中又迅速消失的人影,老将们看向杨晏清的眼神除了冷冽狠毒,更多的是呼之欲出的忌惮。
这些人里很多都是弟兄眼中的光棍兵痞,但是真正孤家寡人没有牵挂的人,又怎么会对这些权势地位看得如此之重,把持着手中的权力不肯放手,甚至能被颜修筠的花言巧语鼓动为其效命?有的是置办在隐蔽地方的外室娘子与香火血脉。
就算真正是前朝遗臣,也甚少在亡了两百多年后还能将忠君爱国看得比自家妻儿老小还重的。
“你——卑鄙!!”
大胡子将领能够感受到身后下属的骚动,冷着脸怒斥杨晏清:“亏阁下还是陛下钦差,王爷的……居然行事如此下作卑劣!”
武将就是武将,打仗一流,骂架不行,听得就是没有朝堂上那引经据典势均力敌的味儿舒服。
杨晏清心里啧了一声,懒得搭理,手指摩挲着漆黑的马鞭,嘴角带着笑:“王爷在琼州边境捉拿了三个通敌卖国的叛徒,处置了其中两个,剩下一个识趣的,嘴里倒是吐出了不少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两张写满了字迹的纸张放在桌上,手指轻点:“本官以帝师之名,钦差之职担保,若有人供出意图通敌卖国、拥兵自立的叛臣贼子,供出一人,本官保他性命无恙;供出两人,本官保他全家老小平安归家;供出三人……叛逆谋乱之罪,皆可一笔勾销全身而退。”
“诸位可要仔仔细细想好了,”杨晏清的眼神陡然一变,整个人的气势从方才的冷硬霎时间转为见过血的煞气,在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一眼便能认出这是真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