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去了青州,无疑就是一手打破了他放在萧允与萧景赫中间岌岌可危的平衡,一个不在掌控内的府州同时拥有一个不受掌控的亲王将帅本就已经是最危险的事,若是杨晏清也去了青州,对于萧允而言,被他放出京城的杨晏清等同于背叛,而萧景赫也如虎添翼再也没有了弱点,青州便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凡风吹草动都会痛进眼窝里。
“我曾经对他说,放你回青州,若你有朝一日反了,我会亲自|杀了你,拿你我二人的性命抵消当年他轻信之过。”
“所以他那时才肯放我去琼州。”
“不,不是琼州。”杨晏清摇摇头,叹息自唇角逸散而出,“是在靖北王妃死后,放你回青州。”
“帝师不可能永远闭门在靖北王府养病,同样的,靖北王也不能永远在京城陪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病秧子养病。”杨晏清扯了下嘴角,“帝师终究是要病逝的,在耗尽小皇帝那点对师长的不舍眷恋之后。到那时,王爷就能堂堂正正做回在青州无所拘束的靖北王。”
“先生还安排了什么?”萧景赫的面容此时冰冷得可怕,眉眼中甚至带了几分讥诮,“娶妻生子,还是另谋新欢?”
杨晏清又将脑袋转过来仰视月亮,轻声道:“……都行,随你欢喜便好。”
难言的沉默就像是烧化的糖汁浇在两人身上,明明是甜腻的滋味,却烫得伤人,越是浇筑爱意的粘稠便越是无法呼吸。
萧景赫抬手按住衣襟中静静躺着的玉铃铛:“那倘若本王要青州,又要杨晏清呢?”
此时的萧景赫难得地显得有几分咄咄逼人,他的眼神灼热而明亮,就像是黑暗中想要融化坚冰的火焰。
“先生会选择我吗?”
天空中忽而一声轰鸣,乌云迅速游荡过来遮蔽住明亮皎洁的月亮,穿过廊下的风都冷了几分。
又是一道雷鸣,朦朦胧胧的细纱自遥远的天际笼罩而来,细细密密地织就出迷蒙的夜色。
杨晏清抬手去接那细碎的雨丝,低声道:“……下雨了啊。”
萧景赫仍旧站在雨中,他凝视着杨晏清,不发一言,丝毫不为之所动。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风也吹打在院中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蓦地,杨晏清像是想要去抓哪天边遥不可及的月亮似的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眨眼间整个人无力地朝着外面栽下来!
萧景赫脸色一变,连忙抬步上前接住栽出来的人,却被一把攥住衣襟迫使他整个人都低下身去。
天旋地转间,萧景赫整个人被杨晏清拽住衣襟跌坐在窗下,天空的雨细细密密的下下来,怀中的人跪坐在他的腿间,不在乎那细雨的窥探,鼻梁与鼻梁互相摩擦,暧昧的暖意在两人鼻间缠绕呼吸。
雨珠挂在两人交错的睫毛上,汇聚成水滴自眼角蜿蜒而下。
他听见怀中人轻声说——
“吻我,抱我,让我眼里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我就会是你的。”
***
第三日,这座刚刚迎来自己主人的府宅便上门了客人。
只是这位没有拜帖径直上门的客人头戴黑纱斗笠,浑身上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低着头的小姑娘牵着客人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男人引下了马车,然后上前扣响了大门。
门很快被打开,黑着脸的男人出现在门后,头上还……
周蓁蓁眨巴了一下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只用银箍束了马尾的黑发,头顶还顶着两个……苹果?
“怎么了?”清澈如冰的声音自那个被黑纱包裹全身的人口中传出,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周蓁蓁用力揉了下眼睛,然后就看不知道从哪里又扔过来一个橘子,被头顶苹果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接住,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苹果的上面。
摆好橘子忽然意识到被人看到的萧景赫:“……”
怀疑眼睛的周蓁蓁:“……”
“来客人了?”清越的声音传出。
周蓁蓁连忙扬声道:“先生!”
清瘦的书生走出来,他好似身体不适一般,每一步都走得很缓慢,手上还盘着两个没剥开的橘子。
杨晏清看到周蓁蓁和她手上牵着的那个人,笑道:“贵客上门,快请进。”
周蓁蓁小心牵着身后的人避开黑着脸站在大门边不动的萧景赫,缩了缩脖子,靠近杨晏清之后才松了口气,小声问:“先生,这是怎么了?”
那戴着黑纱斗笠周身上下没有一处被阳光晒到的人却微微朝着萧景赫的方向偏了偏头。
杨晏清闻言冷笑一声:“犯了错还试图蒙混过关,其后更是不思悔过,变本加厉,不知节制!”说着,手中原本盘着的两个橘子如同两道黄色闪电从两个方向朝着萧景赫直击而去!
萧景赫的眼皮一跳,脚步一转下盘稳稳地前后接住两个橘子,心下暗叹没想到苦练多年的轻功居然在这种时候排上了大用场。
若早知是这样的惩罚,他宁愿不要自家先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