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是如常的星空。
若往下望去,则应当是不受束缚的、自由的新生活吧。
可是,太宰却不往下看。
明明应当保持警惕,以防自己功亏一篑的。
明明应当小心谨慎,担心是否能平安落地的。
太宰治却像着迷了一样,仰脸望着夜空。
赌一下吧。
太宰轻声说。
这是今晚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为何,含着满满的笑意,愉悦极了。
却又轻又快,转瞬间就飘散在空中。
话音落地,太宰松开了扶住窗框的双手。
他开始降落了。
不。不是降落。
是坠落才对!
身体前倾的最后一秒,太宰翻转了姿势,仰面朝向星空,微笑着向下落去。
拴在腰间的布条急速缩短。
凛冽的风擦过脸颊。
地面飞快接近,可是以这样的姿势、又怎么能安全落地呢?!
与此同时。
房间内。
夏夜的凉风吹拂过脸颊,同样也吹动了室内的摆设。
置物架上,放置装饰画的小型相框歪了一下。
本就是小号的摆饰,面朝着大大敞开的窗户,又被风这么一吹,重心不稳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吗?
相框晃了晃,终于坠了地。
它着实太小,落在地上也是轻飘飘一声,不如那些颇有重量的陶瓷花盆,足以惊醒戒备的大人。
它也实在太不起眼,放在室内纯作摆设,连苏格兰都快忘了相框的存在。
它只是这么简简单单落在地上,砸碎了。
碎裂的玻璃片迸发出去,再巧合不过地划过桌腿上绑的布条。
更巧合的是,不幸被切断的,正是布料纤维最脆弱的那个部分。
滋啦、
一根、
两根、
三根、
全部。
察觉到腰间布条继急速绷紧之后突兀一松,太宰仰着脸,望向从窗口尽数回弹的布条,微微笑了一下。
从这个高度、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坠楼。
以八岁孩童的身体,应当是必死无疑了吧?
不知为何太宰却全无半点惊慌。
他依然望着逐渐远去的星空,在心底倒数。
(三、)
剩余高度不足一楼。
(二、)
剩余高度不足两米。
(一、!!)
一双手千钧一发间接住了太宰治,重力在强迫间停止、压得他生疼。
下一秒,为了卸去这股力道,来人带着男孩一连几个翻滚,终于平安落到一片草坪中。
太宰呛咳起来。
咳咳、呼真有意思。
太宰笑着说。
这是第几次了?
看不见的死神想杀我,紧随其后的巧合想救我。
男孩说着,用手撑起自己。
你不觉得
这样一来,简直像有两个人一样吗?
太宰轻声询问来人:
是不是,莱伊?
没错。宛如巧合般出现在这里的,正是剩下的一人。
正如同黄昏之馆里跳窗时候的威士忌三人组,如同灯管碎裂如刀刃时的琴酒,如同车辆内一氧化碳中毒时恰巧经过的柯南与灰原哀。
这一次太宰离家出走,刚好赶过来苏格兰安全屋、打算集合做任务的,正是莱伊。
这究竟是命运般的巧合,还是人为的注定?
此时的所有人,都尚未得到答案。
而若是拿这个问题去询问莱伊,恐怕这个男人也提供不了什么证据。
他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针织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黑色长发也在翻滚间散乱一片、掺进去几片落叶。
那双冷绿色的眼睛盯着太宰,微微眯了起来。
这男人面容上一片沉静,唯独还用手撑在他胸膛上自己直起身的太宰知道:
在那个胸腔里,心脏正在快速跳动着运送着血液与氧气。那个是、莱伊从不远处急速奔跑过来激烈运动之后的证据。
你为什么会从苏格兰家里跳楼?
冷静了一下,莱伊开口发问。
他像是没听见太宰片刻前的自言自语似的。
太宰便笑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只说:我没有跳楼,这孩子指着自己腰间的布条,振振有词,我只是离家出走未遂。
莱伊没理他,只是自己坐直身体,让太宰挪到另一边的草地上。
他换了个姿势,把脱臼了的手肘又接回去。
我送你回去。莱伊沉着嗓子说。
太宰迅速反驳:我不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比方才跳窗要委屈多了,简直声泪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