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世界、
这么多个世界!!!!!
他太宰治,自诩聪明过人,玩弄生死。
怎么就,连一个朋友,都救不下来呢?
无数份同样浓烈的绝望。
无数份同样无解的死亡。
让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首领太宰,就笑了笑。
是了、
他踏过无数太宰治的尸骸,走到这里。
不过也只是一个。
无能的男人罢了。
第166章 74
他稍微收紧了手指,感受枪柄冰冷的金属触感。
明明是早已熟悉如身体一部分的爱枪,这一刻不知为何却令他感到陌生。
他又遵循最后接受到的命令,顺着走廊往书房走。
异常沉重的脚步,踩在久未有人问津、飘散薄薄一层灰尘的地面上。
这里是,已经化为废墟的黄昏之馆。
外墙脱落,显露出其下黄金打造的外壳,却也破损得不成样子。
欧式古典风格的天鹅绒窗帘脱落了,堆在裂开大洞的飘窗底部。
曾经插上新鲜尤带露珠的、玫瑰花的花瓶,不知何时已经倒在角落里,碎裂了。
人来人往、仆从如云的黄昏之馆,随着时间流逝,已然腐朽衰败。
被时间所抛弃,陈旧之物能够得到的,只有这个结局。
一切不朽与重来的妄想、
都不过是妄想而已。
(可是)
他终于走进书房里。
华贵雕花的门破损了,歪歪挂着一个角,被他灵巧又慎重地避开。
而在那道门里,端坐着
身穿漆黑大衣,肩披殷红围巾,裹缠苍白绷带的,年轻男人。
同样是黑与红与白的三种颜色。
但是恍惚之间,他便明白:
曾经那个会幼稚同他赌气发火、狡猾可爱命令他去剥螃蟹、拽他头发在他脸上画狗头的,那个纯白无垢的孩子。
已经像是海面泡沫般头也不回逝去的一个幻梦。
回不来了。
他难得感到口舌都被粘粘起来,话语在喉咙里化作尖锐的刺。
不必再问了。
这个人终于甘愿换上一身黑衣的原因。
不必再问了。
从那位先生处得到最终命令的原因。
不必再问了。
他们二人巧合般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手里的枪支,不知为何让他感到无比沉重。
连用手指扣住扳机,都消耗了远远超乎他想象的力气。
这时,年轻的、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他仿佛还噙着笑似的,却只令人想要哀求他:别笑了、别笑了
琴酒。你来了。
太宰治说。
像是被太宰微哑的嗓音刺了一下,琴酒有一瞬间竟忍不住微微躲闪开他的眼神,连从鼻音里哼出声音的力气都缺乏。
可是琴酒没能回答,太宰却毫无停顿地接着往下说。
他依旧被恶魔般的聪慧诅咒着,任何秘密都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杀我吗过于可怜反而有些好笑了呢,乌丸莲耶。
男人轻柔地这样说,便又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同任何一次主动拥抱死亡时一样欢欣:
不如对准这里。来吧。
琴酒依言举起枪。
太宰微阖鸢瞳等待了片刻,什么都没有等到。
遗憾。
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轻泄出这样的言语。
但是、
(无需等待太久了)
这样隐晦的念头,连一丝半点都没有表现在那张苍白而无血色的面容上。
太宰睁开眼睛,厌倦地看了琴酒一眼。
片刻前直叫人心口刺痛的笑容,终于消散了全部踪迹。
既然下定决心要做我的狗,那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太宰用冷酷的声线说。
把枪口对准主人,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那是,毫不留情的声音。
同样也将对方的人格,不含任何仁慈地放在脚下踩。
从那个话语里,浮现出常年端坐在黑暗王座上、一手统领操纵着整个地下世界的掌权者,才会持有的冰冷压迫感。
琴酒手指颤了颤,终于把枪放下了。
同时,他也单膝跪了下来。
跪在一片尘土里。跪在已经化为废墟、昨日不再的黄昏之馆中。
跪在组织新任的首领面前。
先生。
琴酒低声说。深深垂下头颅,任银白长发垂落到地面。
这称呼是无上的荣耀,象征了盘踞在日本、跨越了国际的重重阴影,亦象征着整个黑暗世界里至高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