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
那句尚且温热的尸体,连同溅满了半面墙体的血迹脑浆,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宛如从未出现过。
首领冷嗤一声,下定了决心。
他的试验是成功的:
这个世界,果然在排斥着外来者。
由于脆弱,无法接受与本源基石相冲突的力量;而同时正是由于这份脆弱,在察觉到外来者不再具有威胁之后,会迅速而本能的排外。
就像是用橡皮,擦掉书页上不合心意的某个词汇一样。
只不过这次擦掉的,是什么人的存在罢了。
首领摇了摇头,制止了被这一现象惊得端起武装的下属们。
我没事。首领简短地说,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游击队队长与干部。
这两位常年与死亡打交道的黑手党成员也被惊到了。但是他们毕竟经历过不知多少次危机,此刻虽使用了异能力警戒,却都没有轻举妄动。
太宰先生,这是有负责接应的敌人吗?中岛敦轻声问,眯起虎的眼睛四下细细观察。
有人用异能力救走了同伴的尸体?尾崎红叶则这样推断道。[金色夜叉]在她背后漂浮于半空中,太刀半出鞘,寒光闪烁。妾身这就让属下去排查。
这句话说完她便要命令属下,打算地毯式搜索上下三层固若金汤、重重武装的黑手党拷问室。
不必。首领出声打断,只说,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什么明白了?明白了什么?
这句话说得不清不楚,完全没有前情提要,直叫人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听到首领这样发话了,两人便依言垂下头来,甚至连异能力都收了回去。
在黑手党内部,首领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背的铁律。
更别提
将港口黑手党发展到如此规模的,是眼前这位仔细想想还过于年轻的二十二岁的男人。
可是,从这个人口中所吐出的命令,没有一条是不曾应验的。
正是这种宛如被恶魔所赐福/诅咒过的聪慧头脑,令所有知晓港口黑手党这一庞然大物的人,都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就像是有个人曾经说过的那样。
无论成为杀人的一方,还是救人的一方,都不会出现超出你预料的事情。能够填补你的孤独的东西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你只能永远在黑暗中彷徨。*
这话说得真是对极了。
他便笑着在黑暗中坠向最底层。
但是在这个过程里,他还需要把一切碍事的阻拦全都排除掉才行。
首领对着表示敬畏的两位部下露出微微的笑意。
敦君,太宰命令道,把人带进来。红叶姐,把单向玻璃撤掉吧。
中岛敦立刻毫无异议地听令转身,而尾崎红叶亲自走到墙边,操控按钮降下了作出伪装的整面墙。
在障碍物解除掉之后,显露出另一件囚室。
哦呀?首领难得有些惊诧地扬起了眉,怎么。你们正派反派之间,感情这么好的吗?
坐在另一边、硬生生目睹了这一切的,自然只可能是工藤新一。
高中生名侦探被死死捆绑在椅子上,椅子则固定在地面上。那些黑衣人将他牢牢困缚好、确认高中生没可能挣开之后,便依旧不发一言地退出了囚室。
最开始工藤新一还试着乐观起来宽慰自己:没事的。这没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感觉他都在吊环上吊了快一辈子、胳膊腿都快不属于自己了,能稍微坐着歇一会儿也不错啊。然后,在这场刑讯开始后连一分钟都不到,工藤新一就后悔了。
不。不要。不要这样工藤死死盯着玻璃另一端,无意识间开始试图挣扎。不、!!
这是什么恶劣至极的笑话吗?! 你在做什么啊太宰!你怎么可以这么否定你自己?!!
他觉得荒诞。好像有神明一手捏起那个纯粹温柔的孩子,把他头下脚上地一通乱甩甩掉了这孩子口袋里所有的糖果,又把人扔进泥潭里,指着鼻子告诉他:你就是这滩淤泥。
小孩信了,从此认定自己不配吃糖。从此任凭淤泥一点点吞没自己的口鼻。那只手举过头顶,也一无所有。
工藤想一头槌揍得那个聪明绝顶的脑袋清醒过来,又想大吼快停下!!你要是回忆起来一定会后悔的?!。他还想一拳头砸烂这面玻璃,好好让那个孩子看一眼:你才不是一无所有。
我、琴酒,工藤苦涩地想着。还有纯白房间里其他那些人。我们不都是为你而来吗?
你在做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推开啊?
足以侦破复杂案件的脑袋,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太宰的冷酷与残忍。
或许,死前一刻的琴酒懂了。
或许此时的工藤,也懂了一点。
听见那位首领开口对着他说话,鸢瞳不含任何温度地直视过来,工藤新一张了张口,才感觉自己声带都好像被撕裂开,喉咙里泛起令人不适的血腥味。他刚刚一定失去理智大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