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妮31
曼妮回陈家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消息传的快,想必张府也知道了。
比起陈家这几日的欢声笑语,张家就愈发不痛快。
往西医院送补品及换洗衣物的下人一天跑两趟,西医院的大夫说张定儒目前病情稳定,只是能不能醒来、何时会醒来,都要七八分看命。
大家各司其职,大夫要细心看诊、老帅重回军队、张老夫人便每日颂佛,而张夫人近乎住在了医院里面,往常精致的妇人如今面容枯槁,哪怕没什么精神也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守在儿子床前看护。
时至今日,纵使旁人渐渐心灰,可她个做母亲的,总是盲目的相信着自己的儿子一定会醒。
很难不讲昔日对曼妮颇好的张夫人对曼妮心存怨恨,他们一家是病急乱投医,彼时什么法子都要拿来试一试。曼妮不肯来给张定儒冲喜,饶是大家心知肚明这不是什么好法子,可却没有来的被曼妮抽走了希望。
她一个开明且受过新式教育的女性,尚未从中走出来。
故陈家老夫人近几日红光满面收到了许多故人的祝贺,却独独没有张家上下的。
陈老夫人之前悲痛之时同张老夫人不再来往,可等曼妮回来,她只得叹气。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才叫疼,落不得身上便没法感同身受。
曼妮是觉得愧疚的,她头几次去白塔寺祈愿每每遇到张夫人,要远远躲开,不敢同她碰面。
宝塔寺是城中香火鼎盛的大寺,她之前听张嫂子提起过这寺灵的很,她如今寻人不得,便隔叁差五上山去寺里拜拜,保张佩之健康,可她瞧见了张夫人憔悴的样子,也要替张定儒求上一求,愿他早日康复。
陈宝峰陪着曼妮去宝塔寺,寺在山上,这一路上免不了要爬山,他一面念叨着“张佩之”这人好似人间蒸发,跟着警察署翻了好几日的户籍档案都未查到这人,怕不是随口编出来的名字诓人的,话说完又怕表姐伤心,又宽慰她:“不过你也知道北城人太多了,户籍档案登记有纰漏也难免,等这几日把档案翻看完还没有,那我就只能拜托些的朋友重金悬赏了。”反正没见过这么难找的人,不过陈家也不可能找不着个人,无非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罢了。
曼妮瞅宝峰一眼,“我没事儿,找不着就算了。”她撑着肚子爬山阶步步扎实。
陈宝峰小跟了两步,笑着说:“找得着找得着,找着了看我不揍的他找不着北……表姐,你等等我……我记着嫂嫂怀孕的时候精神不济,总是恹恹的没精神,可如今表姐体力更胜从前啊。”
那可不,曾经走两步路就喊累的费曼妮,如今攀爬山阶健步如飞,“可见,人得常锻炼。”她来的勤,权当运动,回头有劲儿,好生产。这是前几日程慧慧在心里叮嘱她的。
明明她一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的人,居然还要教她如何备产。
曼妮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山上空气好,周围的树木都抽了新枝、枝上都冒了绿芽,天气回暖,凛冬是真的过去了。
春日里头太阳照的人暖洋洋,好消息也一个接一个。不几日陈季礼终于回家得以修整一日,还带来了张定儒苏醒的消息。至此,也算是减轻了曼妮的罪恶感。
后来她去宝塔寺遇着张夫人,曼妮下意识要躲,可张夫人远远喊住了她。
当下张夫人看见她的肚子也就全明白了,曼妮向张夫人道歉,张夫人坦言,她真的有怪过曼妮。
当张定儒性命攸关的时候,要知道那时候张家上下正处于一种焦急的无力感,他们想着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行,可分明什么也做不了。就是这时候费民生提出让曼妮来冲喜。
病急乱投医,着急的人更容易不理智。
“想来都是胡扯了,可当时我和他奶奶就偏信了。如果冲喜,就一定可以帮定儒渡过难关。后来你‘落水’,再后来听说你又安然无恙的回到陈家。我心里怨你,想我之前对你那般好,可你抽走了我们的希望。”可她握住了曼妮的手,“孩子别怪我,我当时不理智,如今现在好多事情理清并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你是我的女儿、假如说我是你,也会想方设法逃走的。”
陈老太太赶时髦为曼妮约了北城国立医院的产科大夫,听闻某某家的孙媳妇当时难产,情况紧急,就是经此产科大夫的手九死一生生下的大重孙,可见医术精湛。
于是曼妮就在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穿了双舒服的鞋子出门。陈宝峰吃完早点说要送她去,曼妮摆摆手,没那么金贵,你过会儿不是还要去上班?
他最近在商行谋了份差事,公子做派久了倒有点叁天打鱼两天晒网,免不了要被他父亲和大哥责罚。
宝峰笑笑:“姐姐糊涂了,今天是周末,合该我不去上班的。”
去了医院,做好检查,又是说她缺这个又是缺那个,听得她头晕,她忍不住问,大夫你说,我这孩子能生下来吧。
医生说,那你想不想生的好。
想。
想就听我的。
回头开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