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这句话时他没有看孔星河。
孔星河其实都记得,那天离他十四岁生日还有一个月,两年多了,他已经习惯福利院里的生活了,正期待着下一个月的这一天会吃到一只阿姨们为他准备的小蛋糕,而这天他正和所有孩子坐一起吃午饭,抬头时忽然看到一个高挑英俊的男生站在窗外,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那时他都还不认识严飞,也不知道这个男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隐约觉得那个目光,是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所以给了对方一个腼腆到难以识别的笑。
“那你为什么会带我走?”孔星河问。
“我想,也许你也会和我一样,想要一个亲人吧。”
如果没有那个对视,严飞会不会带他走呢,应该不会的吧,但那一眼,好像是注定的。他们注定要看见彼此。
这一次严飞的眼睛终于看着他了,他全部的视线都落在了天台边的孔星河身上,盛野忍不住有些热泪盈眶,他说:“你把我从福利院带走时,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我真的很怕你会突然松开我的手,一个人跑掉。”
“我知道,”严飞说,“你拉我拉得很紧。”
眼泪从孔星河眼角滑下来:“你没放开我的手,从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了。”
严飞紧抿嘴唇看着他,听见一架夜航航班划过世界上空时发出的巨大的轰鸣。
孔星河嘴唇簌簌颤抖着,说:“但我从小就是你的包袱……”
“不是这样的,孔星河,”严飞沉下声,眉头认真地蹙着,“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是真的。”
孔星河深吸一口气,摇头:“其实没有我,你会过得更好的。”
“孔星河,我进过少管所,也放弃过我自己,后来他们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弟弟,我见到你,你叫我哥哥,你眼里都是感动,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想要依赖我,他不能没有我,我才没有放弃我自己,我想让你吃饱,穿暖,我想让你快乐,孔星河,你成了我活着的动力,你懂吗?”
谭阵说完了那天最后一段台词,剩下的一切便都尽在无言中了。天台上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盛野甚至听到了谭阵的呼吸,那呼吸让他想到蝉鸣,好似它们是同等热烈的存在。直到介导喊了一声:“cut。”
出神间他看到谭阵似是没能控制住,眼睫一颤,眼泪还是在最后一秒滑了下来。
虽然观众不会看见这一滴泪,但谭阵眼底的水光夺眶而出的一幕,深深地印在了盛野的脑海里。
第40章
国庆假期期间,剧组也依然在拍摄,不过十一这天介平安破天荒让大家早一点收了工。
“毕竟是国庆嘛。”剧组全体同仁感动鼓掌时,介平安厚着脸皮如是说。
但其实应该是因为拍摄进度比预期中还顺利,盛野听副导演张韬说,这种情况还挺少见的,大多数剧组都是前松后紧,越拍到后面越疯魔。
收工时才傍晚,天刚要开始黑,听说今天影视城那边有演出活动,张韬就号召大家一起去影视城逛逛,看看热闹。
盛野进组拍了一个月,还真没去影视城里逛过,他们剧组的戏都是在影视城外围的城里取景,离影视城不远也是因为好招募群演和特约。
盛野帮打光和收音的哥们收了器材,听见张韬副导演在前面吆喝,就回头招呼巩璐:“巩璐姐,一起去啊!”
“我就不去了,今天有点累,”巩璐笑得有点勉强,助理给她递来温热的红糖水,“你们好好玩吧,不过这影视城特别大,小心别迷路啊。”
盛野看到那杯红糖水,想起小时候父亲偶尔也会给母亲熬一碗来喝,自己还嚷嚷着“是什么我也要喝”,他爸就低头瞪他一眼,瞪得他好委屈。
不知道红糖水对母亲的“肚子疼”是不是真的有效,上ctr影视学院后有一回班上有个女生生理痛,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糖水,却被女生的朋友反驳“那玩意儿根本没用”,说得他好尴尬。
他回过神,对巩璐说:“那你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巩璐和助理一时都有些好笑,心想怎么忽然就像换了个人,语气正经得不得了。
剧组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影视城的方向开拔,介平安没有加入,和巩璐一块儿回宾馆了。盛野找了一圈,找到了在保姆车那边的谭阵,谭阵的经纪人陈博涵今天来探班,正和谭阵在保姆车外说话。
盛野等他们差不多说完,陈博涵最后抽了一口手里的烟,转身上了车,谭阵也准备要上车了,他才喊了声:“谭阵哥!”
谭阵闻声回头。
陈博涵坐在最后一排,靠着车窗看盛野跑过来和谭阵说了什么,末了谭阵转身上车,但只一只脚踏上来,就停在门口问他和小刘:“有口罩吗?”
陈博涵纳闷:“你要口罩干什么?”
“我陪他去影视城里逛逛。”谭阵说。
陈博涵一脸不可思议,小刘已经找出一只新的黑色口罩拿给谭阵:“要我陪你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