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池楹对视了一眼,周晏伸出手,缓慢推开了半圆的庙门。
长久没被推开过的庙门微微一顿,发出了悠长的一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庙中的一切就完全展现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并没有人。
小小的寺庙一眼就能尽收眼底,庙内只地上杂乱地散着些许干草,并未有什么能藏身的地方。
而那个吸引他们来的光亮,也非什么烛火,而是庙中央圆台上的一盏灯。
和普通的寺庙不同,这庙里中央供奉神佛的台子上并未有什么大宝鼎,而是燃着一盏琉璃灯。
一阵风刮来,刮上了他们身后的门,庙内地上的干草也被风揉的乱飞,唯有琉璃灯中的烛火纹丝不动,连一丝弧度的颤抖都没有。
“这是一盏长明灯。”周晏斩钉截铁道。
长明灯千年不灭,每一盏长明灯后,都含着一个最诚最真的愿望。
神佛不保佑,点盏长明灯,不问神佛,只求天地万物生灵。哪怕是身无分文的乞丐,完成了点长明灯之人的愿望,都可以拿走这盏长明灯,至此成为能庇佑他人的威望之人。
而他们眼前的这盏长明灯明显是无主的,可见点这盏长明灯人的愿望并未被实现。
“什么长明灯供奉在寺庙之内?”沈妄突然道。
这周晏便不知道了。
“天帝点的长明灯。”池楹接下来了他的话,他声音有些冷,但面上却奇异地浮现了几丝笑意。
有兴趣,但更多的是周晏看不懂的嘲讽。
上前两步,池楹伸手提起了长明灯掂量了一下,灯在他手中晃了晃,他抬起头看向周晏:“我在天道时,早就对天帝点的长明灯好奇已久,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这玩意了。”
周晏摸了摸下巴,好奇道:“天帝还点长明灯?”
整个天道人道,还有天帝求不得的东西?
“那是自然,”将灯随手放回原处,池楹声音淡淡,“天帝上位后,没多久他的爱人就死了,为了纪念他,他在天道人道各点了九十九盏长明灯,没想到青州竟有一处。”
听完他的话,比起点长明灯,周晏更惊讶的是天帝的爱人死了。
“不过他爱人也算该死,”说到这,池楹面上突然冷了几分,“被天帝宠的无法无天,连天都敢捅出个窟窿,害得人道民不聊生到如今。”
“天帝英明,只在喜欢人这方面眼光差了点。”
池楹咧了咧嘴,最后总结道。
天帝的□□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段无关的风月往事,此刻天已经黑了,庙内温暖,还有一盏不灭的长明灯燃着,三人一合计,这一夜便歇在了这寺庙中。
长夜无尽,屋外雪不知何时忽地变大了起来,周晏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就被吹了满身风雪,思索片刻,他掐了一个诀,狂风大雪就被隔绝到了门外。
不过六七月份,在阳光烂漫地海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周晏一时间不太适应这青州的风雪漫天,池楹早已靠在圆台边睡去了,沈妄坐在他旁边,又一次进入了修炼状态。
周晏斜斜靠在墙上,睡不着,就盯着台子上的长明灯发呆,昏黄灯火照在他半敛着的眼尾上,映着他眼中湿润润一片。
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他靠着墙,睡的并不舒服,微微蹙着眉,沈妄睁开眼的那一刻,就看到他对着长明灯的那一面,蜷缩在墙边。
少年眼中情绪翻涌,片刻后他伸出手,抚上周晏的发,给他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天地都是俱静,他扶着周晏时,周晏的呼吸声轻轻打在了他腕间,泛出微微的痒意。
连带着心都是痒的。
手腕停留在他脸颊边良久,沈妄喉咙动了动,伸手碰了碰周晏的唇。
微凉,柔软。
像碰到什么不能碰的东西一样,沈妄心虚般地缩回了手,良久后,他又轻轻碰了一下周晏眉心。
碰到一片温软。
似是被这片温软荡了神,沈妄收回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轻轻放到了周晏手中。
那东西被他一路从瀛洲岛带到青州,连储物戒里都不敢放,他怀揣着他它,就像怀着他那卑劣的不可见人的龌龊心思一般,烫的他不知所措,连闭眼修炼都修不进去,一路诡异的沉默。
现在把它放到了周晏手边,他一直憋在心中的气才松了出来,转而又冒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红珊瑚花静静躺在周晏手边,无言地呼应着沈妄的心思。
可大半个月过去后,红珊瑚花早已枯萎,此刻显得垂头丧气的。
沈妄看了片刻,一伸手,又把花拿了回来。
他觉得自己疯了。
*
第二日醒来之时,昨夜的鹅毛大雪复又变成了细雪,不过天地经一夜后已是俱白,周晏打开庙门,便被吹了一怀的刺骨寒风。
没有停歇的,三人继续往深处走去。
直到来到了一处。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