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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霈看着书桌前十二岁的她,小姑娘气得鼓起脸来,硬邦邦地把她哥往外推:“你出去!烦死了!”
她试着伸手去触摸年少的自己,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既无法靠近另一个时空的自己,也无法靠近另一个时空的张泽。
动作每每在同一个距离点停滞(大概距人物半米的地方)。
她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再到达那个距离时,视野画面猛地一抖,就像电脑屏幕因故障飞速闪动一样。
视野内紧接弹出一个半透明窗口,窗口内一个硕大红色叁角标,后边紧跟几个大字:
【警告:游客止步。】
张泽被那时候的她推出门外了。
这是她记忆中的片段,当然也是张泽记忆中的片段。
因此她对这个场景很熟悉;但有些地方似乎不大对。
比如她记得书桌上一直陈列着杂七杂八的书,但现在书架上空空荡荡;窗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坏了的机器人玩具,那是于哥送给她升入小学的礼物。
有次被她失手摔坏了,爸爸只好把它重新粘起来。但她从此不敢再冒失,只小心翼翼把它摆在窗台上,没有再上手摆弄过。
现在,机器人玩具不见了。
但窗台的那个位置上用铅笔画着一只眼睛。
笔迹很淡,画风也很简陋,令人并不十分舒服。
她再想仔细看时,视线却自动调转——跟着张泽一起到卧室门外去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在这里,她不得不以第叁者的视角追随张泽。就像游戏中锁定某个人物,因此不得不保持这个角色一直在视野里。
那时候张泽也还是少年时的样子,在同龄人里看起来出挑,跟成年人比也到底羸弱。
他偏过头无奈笑着叹了口气,那是他常有的动作。每当她可怜巴巴示弱,或者蛮不讲理的时候,他就会无奈地叹气。
“哥。”张霈又叫了一声。
可她知道,这里的张泽是听不到的。
张泽往自己房间走了几步,抬手摸了摸脖子,忘拿书了。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回房间,睡觉。
早上起床冲了个冷水澡,靠在她门前咣咣敲门:“起床了起床了,初中生哪还能赖床啊?”
郑念真难得在家里做早餐,轻声埋怨他:“小点儿声,让她多睡会儿呀。霈霈身体弱,跟你比不了。”
去上学。两个人走一段路,上公交,到校门口之后就假装不认识。
上课,他一只手拄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拨弄骰子大小的指尖魔方。
色块聚合分散,老师看不下去了:“张泽,上来解题。”
魔方飞出去斜斜落在临排女生课桌上。
他起身往讲台上走,女生拿起魔方不知所措。
他经过女生座位时,女生轻轻“哎”一声:“你的……”
张泽说:“拿着玩儿吧。”
上台解题,字迹很漂亮——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少写字好看的——步骤清晰简洁,数学题写到这程度没法扣分。
这道题对于初叁学生来说已经很难了,属于多数学生会放弃的类型。
老师也没脾气了,板着脸点点头:“张泽这个方法不错,但不适于同种类型的题。”
张泽回到座位,有几个女生悄悄看他。
老师又说:“你们可别学张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张泽是自己在背地里偷偷学。要是都像他一样课上开小差、整天在操场上蹦跶,你们可就中他的套儿了!”
都知道是玩笑话,这个岁数的孩子多数已经有了自我认知。学生们善意哄笑起来,心怀旖念的女孩们终于可以借机明目张胆地看他。
这个年纪的孩子毫不掩饰人类是视觉动物这一事实,也毫不掩饰慕强的本能。
马太效应,他优秀,他好看,所以靠近他,所以他是中心,由此吸引更多的人将目光投过来。
整个中学谁不知道张泽?连隔壁x中、隔壁的隔壁y中都知道他。他明年就升高中了,他是要进国际部?还是留在国内学奥赛?也许他就是将来的省状元。
老师们也喜欢这样的学生,机灵,领导能力强,模样精神。
更何况他拿了那么多奖,教他的老师们与有荣焉。
一个被寄予过多期望的少年人可以有缺点,但不能有污点。
午休时间,张泽从办公室回来穿过连廊,隔着密密细竹林看到他妹妹和徐淼并肩往图书馆后走去。
他顿住步子,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举步跟上去。
“你最近一直睡不好啊,黑眼圈这么重。”少年张霈担忧地看着徐淼:“脸色好差,这样身体会垮的。”
徐淼一如记忆中苍白纤弱,乌沉沉的眸子垂下去:“好累。”
张霈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