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委托人和目标家住清远市区,而金先生的殡仪馆藏身在地图犄角旮旯的小山村里。
从水库离开,两人回那破旧小宾馆里收拾东西,熊霁山问春月要不要睡一下,等中午再离开。
春月摇头,打着哈欠说还要赶着给委托人送骨灰,在车上休息一会就行。
结果一开车春月就睡了过去。
她还穿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但这次有穿内衣了,下身还套了条短裤,光裸脚丫依然踩在椅子上,戴鸭舌帽和口罩遮去自己容颜,只剩眉眼隐在帽檐阴影下。
那眉眼比平日柔软许多,连睫毛都安静,像找到了栖身之所的蝴蝶,收起了美艳华丽的翅膀,静静沉眠。
哪里还有半分喋血女杀手的模样?
熊霁山避开路上的坑坑洼洼,尽力将车开得平稳,但许多县道年久失修,被途径的大货车碾得体无完肤,车身晃动时春月的小脑袋瓜也跟着晃。
见此,熊霁山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伸到春月颈侧,轻扶住她的脑袋,让她倚得舒服一些。
微热的体温从他粗糙掌心渗进,传递到四肢百骸,将熊霁山左胸口里那颗一直浸泡在大雨里的肉心渐渐熨得暖和。
一瞬间熊霁山脑海里冒出个声音。гоǔщEnщǔ.dE(rouwenwu.de)
要不就算了吧,放下过往和仇恨,以后好好护着她走到天涯海角,等下辈子……下辈子再把命还给玛蕾。
可很快,那条藏在饼干铁盒里的红绳将他的心脏紧紧捆住,从喉咙深处漫起的内疚感挤得他快要窒息。
从缅甸离开后的几年中,熊霁山前后调查过叁个人。
首先是阿瑞斯。
这千人千面的神秘杀手向来将自己的真身藏匿得极好,对于他的面貌众说纷纭,时不时有冒牌货顶着他的头衔,奸淫掳掠胡作非为,但很快暗网上就会有这些冒牌货死亡的相片或视频被人发布出来。
冒牌货死状各异,有被绑在树上活活烧成黑炭的,有直接在睡梦中被割喉,有跪着被枪决,有被装进石块麻袋里沉湖……没有人为这些事件出面承认,但大家都知道是阿瑞斯干的活。
阿瑞斯心狠手辣,行踪飘忽,昨天在洛杉矶,明天在巴塞罗那,再过几天就出现在横滨。
小道八卦也在暗网里满天飞,说阿瑞斯是时间管理大师,干活泡妞两不误,说他四处留情,如果在地图上插上图钉,那些钉子可能遍布全世界。
熊霁山好不容易才在众多花边新闻中找到几则有些真实度的,说阿瑞斯这一两年不时会出现在羊城,每次只停留一晚。
不像是来干活,倒是像养了个固定的小情人。
这样乖戾冷血的杀手也会有固定情人?
熊霁山表示怀疑,但还是搬到了这座与他生活过的地方截然不同的南方城市,日复一日守株待兔。
在一边调查阿瑞斯的时候,他也一边寻找另一个人的下落。
K先生,一个当时掌控华南地区毒品市场的大拆家。
K先生的贩毒集团是警方眼中深恶痛绝的毒瘤,但K先生行事极其谨慎小心,有多名手下站在前方为他办事,他自己则深藏在幕后没有现身过,就和梭温一样。
每一次警方抓捕都只是抓到湖面上的鱼毛虾蟹,撼动不了湖底巨怪。
熊霁山当年打入梭温集团内部后,有一次终于“有幸”窥得K先生的真面目。
原来不是“他”,而是“她”,一位接管了丈夫贩毒事业的中年妇女。
那时缅甸极热,身材矮胖的妇女身穿红绿撞色花衬衫,下身是宽松亚麻长裤和羊皮凉鞋,头戴遮阳草帽,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谈毒品生意的大拆家,更像是参加旅游团的大妈游客。
她仿佛在菜市场买菜一般,手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超市购物袋,从里面哗啦啦倒出一堆钻石,璀璨夺目流光溢彩,说是给梭温的见面礼,希望以后继续合作愉快。
之后,K先生皮笑肉不笑地跟梭温谈着拿货价格,甚至试图同梭温讲价,熊霁山才感受到眼前妇女的深藏不露。
老卧底临死之前意图与警方汇报的,就是关于K先生的真面目。
接着老卧底出事,老卧底的手下非死即残,熊霁山也在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后来他留意着国内新闻,却迟迟没有等来K先生被逮捕、贩毒集团被瓦解之类的消息。
所以老卧底冒死传出去的口信消失得无影无踪,熊霁山也证实了一直以来的想法,警方内有内鬼,而且职位多半不低。
熊霁山牢牢记得K先生的长相,甚至连那装钻石的环保袋上被磨损去四五个数字的电话号码都记在脑海里。
那串不完整的电话号码填上数字后能有许多个组合,他在白纸一个个写上,打电话,划掉,打电话,再划掉。
就这样试了一天后,终于让他打通了一家超市的电话,超市地址在珠海,就在老城区一个社区菜市场旁边。
他在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