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即将到达体育西站,请需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周末的地铁叁号线依然人满为患,空调不起作用,乘客们热得满头大汗。
到站时出去的人少,还一直有人往内挤,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几乎每个人都低头看手机,只有个别例外。
例如好些年没坐过地铁的曾博驰。
他本来就不爱老对着手机,平时还不觉得,现在在这环境里反而显得他像个怪物,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他的身高在人群中有点鹤立鸡群,视线无处安放,眼珠子左左右右,突然定住。
接下来几站曾博驰都不动声色盯着那人看,乘客进进出出,那人就隐在人潮中,一直紧贴在某些固定“目标”身后。
曾博驰本来要下车的站已经过去四站了,地铁靠近终点,乘客渐渐少了一些,他一直留意的那人终于下了车,曾博驰也很快跟上。
那人是个小年轻,二十岁左右,男性,长相斯文,戴黑框眼镜,打扮也正儿八经,背着书包往出站闸机走。
曾博驰跟在他身侧,视线看似留意着手里手机,实际一直瞥向小年轻脚上的黑色运动鞋。
果然……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在年轻男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放倒在地直接压制。
“你、你干什么?!打人!有人打人!”年轻男子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趴在地上大喊大叫,像条蚯蚓一样挣扎不停。
“你个咸湿佬做了什么事自己没数?”曾博驰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他的鞋子扒下来。
地铁工作人员匆忙赶过来,曾博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并把运动鞋丢给对方:“看看这鞋子是不是装了针孔摄像头。”
工作人员检查后发现运动鞋真是改造过的,两只都在鞋头藏了一枚针孔,这是用来拍摄什么的不言而喻。
曾博驰把男子交给地铁警卫,认真解释道:“这家伙一直跟着穿短裙的女孩,我一开始以为是咸猪手,但女孩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我就猜测应该是偷拍。”
工作人员与他道谢,民警到场后曾博驰再做了次笔录,终于忙完时一看手机,和吴东约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
嘴里念叨着“坏了坏了”,曾博驰直接出地铁站,打车坐回本来应该下车的那一带。
吴东的私人侦探事务所今天正式开业,曾博驰赶到时早就过了开业吉时,招牌揭了布,礼炮喷出来的彩片洒落在大厦走廊上。
吴东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用力肘撞他:“跑哪去了啊你?两小时前说已经出门,虽然我这地方不算市中心,也不用这么久吧?”
“哎,别提了,今天倒霉透了。”
曾博驰已经提前出门,准备开车时发现吉普打不着火,滴滴一直没人接单,打车又打不到,心想吴东这正好地铁能到,就赶去坐地铁,结果还遇上个偷拍狂。
明明早上出门时看过黄道吉日,写着「宜开业,宜出行」。
吴东今天穿得正经,西装衬衫一丝不苟,还打了领带,曾博驰睁大眼,从上往下来回打量他,喜上眉梢,“兄弟,果然佛靠金装‘猪’靠衣装啊!”
“少放屁,要不是为了开业我才不穿这身衣服,束手束脚的。”
吴东正想解开领带,让曾博驰阻止了,“等会等会,难得穿那么正式,怎么都要拍个照。”
身后的磨砂玻璃门有人推开,孟玲走出来,冲两人笑道:“来吧,我给你们兄弟俩拍张照。”
姑娘今天也穿得正式,曾博驰知道她在,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笑容轻松:“先帮我俩拍,等会我跟你拍。”
吴东搭他肩膀,咧着一口大白牙:“最后我们仨一起拍!”
距离曾博驰“无意间”收到银色U盘的那个农历新年已经过去了两年半,和向梅梅去世的时间差不多。
向梅梅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在女友逝世后吴东自首,虽然他受贿情节不算严重,且主动退还全部赃款,但他还是需要离开警队。
很快孟玲也主动提出离开。
她与父亲的交谈有些效果,但最终让孟江去自首的,是妻子的自杀未遂。
胡丹琴知道了丈夫受贿的事,一时想不开,吃了大半瓶安眠药。
最后抢救过来,孟江在病床边跪了一宿,第二天便去自首了。
上面成立了督导组,由于得到某样“极其有力的证据”,长在同一条藤上的烂果子很快全部被挖了出来。
由于孟江的关系,与他有关系的警察都被问过话,民间舆论不断,曾博驰所在的一队甚至坐了小半年冷板凳,直到事情查明,他们才算“重新上岗”。
最终孟江被判有期徒刑八年零叁个月,其他相关官员也得到了应有的判决。
这两年私人侦探事务所越开越多,市场需求越来越大,但质量良莠不齐,吴东终于从女友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决定接受朋友的邀请,两人合开一家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