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蛾正道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紧握着翻盖手机的那只手,食指焦躁地敲击着手机壳盖,发出一串略显急促的声音来,他的心中无端地冒出了许多猜测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待电话被接起的过程的延长,这份不安也越发强烈。
就在临近一分钟自动挂断的节点上,咯嚓的一声,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电话的那头传来平崎敬太带着些沙哑的嗓音。
夜蛾正道问,平崎!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啊,请放心,夜蛾前辈。平崎敬太的声音很平静,他说道,一切顺利,只是津岛怜央直到现在也还没有清醒过来,医生除了为他的身体补充必需的能量之外也束手无策。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夜蛾正道说了声抱歉,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刚刚我竟然在医院的椅子上就睡着了,没能及时接听到夜蛾前辈的电话真是抱歉。
没有关系,你不必道歉。夜蛾正道松了一口气,脸色也不那么紧绷了,他说,没出什么乱子就好,我现在已经在三枝的车上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抵达东京综合病院,你跟医院的负责人沟通一下,等会放我们进去,今天晚上我会安排杰和悟轮流守夜的。
这就不用了,夜蛾前辈,我觉得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的来。
东京综合病院604号病房里,平崎敬太走到轻轻浮动着淡蓝色窗帘的窗户前,他一手持着翻盖手机,一手卡进那条没有关好的窄缝处,猛一发力,便将窗户大敞开来。
如波涛般汹涌的夜风前仆后继地朝604号病房奔袭来,将平崎敬太规矩而又毫无特点的黑发吹得凌乱,一如他现在茫然、畏惧却又隐隐腾升起欲念的杂乱心绪。
手机里传出来夜蛾正道沉稳又威严的声音,别说傻话了,平崎,绘里奈不是你能应付过来的级别,我们马上就到,在这之前就麻烦你先照看一下津岛怜央了。
夜蛾正道没留给他拒绝的机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平崎敬太看着手中被挂断的电话,沉默着放下了手,抬头看着夜空。
两旁淡蓝色的薄纱窗帘高高荡起,如同水波般在空中轻柔地摆动着,窗外深色的苍穹之上厚重的云层缓慢地移开了,露出了皎洁又苍白的残缺月亮,月光如同绸缎般自高天之上流泻下来,投射到了漆黑无光的病房之中。
平崎敬太
模糊、尖利、没有丝毫情绪的童音在他身后响起,拥有一张恐怖面孔的绘里奈站在月光之外的浓郁阴影中,咧开了惨白假面般的简单笑脸,如同甩不去的背后灵一般纠缠着他,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地幽幽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
在绘里奈提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平崎敬太思考了无数遍。
呐,绘里奈,平崎敬太的心情是无与伦比的镇静,他阖了阖眼,转过身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漆黑、阴郁的特级咒灵,他问,你真的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绘里奈静默了一会,如同通讯延迟般慢了一拍,迟缓地回答了他,是。
而后她又紧接着再一次地发问,平崎敬太,你有什么愿望吗?
那一瞬间,在平崎敬太的脑海之中回想起了他在咒术高专度过的那潦草而不堪的三年。
明明出身于咒术师家族,拥有着强大的生得术式,却因为天生咒力低微无法发动生得术式,即便后来放弃了使用生得术式的战斗方法,转变方向努力地锤炼身体,拼了命地学习体术和咒具的使用方法,但身体强度连普通人都不如,付出了多少汗水都无济于事。
在他的身上,看不见丝毫成为咒术师的希望。
同年级的年轻咒术师们都忙于奔波任务时,他却无能地只能帮助他们疏散附近的非术师人群,替他们包扎伤口,做一些简单的无论是谁都能取代的工作。
渐渐的,无论是哪个咒术师都习惯于将他护在身后,没有人对他再抱有期望,没有人再要求他去祛除咒灵,也没有人再在意其实他拿起咒具拼尽全力也可以消除掉三级咒灵。
没有人记得他其实最初也是以成为咒术师为目的来到咒术高专的。
到了第三年,在咒术高专完全找不到自身价值的平崎敬太默默无闻地退了学,在茫然找不到方向的颓废中荒废了一年以后,最终向现实妥协,选择成为了一名辅助监督。
没有人挽回他,所有人都用理所应当的语气祝贺着他。
老师、同学、亲人、朋友、前辈或是后辈,所有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你没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能够下定决心退学真是太好了。
平崎你能成为辅助监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以后我们也可以像之前那样合作。
咒术师这个行业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你不行的。
别固执了。
一张张面孔在他的眼前回旋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亲切和善的笑容。
但渐渐的、渐渐的,那无数张的面孔汇聚成了一张,绘里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