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灰色的眼瞳蜻蜓点水地在他身上掠过,一瞬间,助理觉得自己没说的那些话仿佛全被戚斐云看透了。
而戚斐云只点了点头,说了三个字,“辛苦了。”
晏双白天都在上课,戚斐云这几天吃住都在医院,回到家竟还觉得有些陌生。
其实之前忙碌的时候他也经常在医院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回家休息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落差感。
无论医院还是这栋房子,对他来说代表的意义都差距不大。
而他现在竟觉得有些……想念。
分开过,想念才愈加突出。
房子里几乎没什么变化,晏双没添置任何新东西,还是黑白分明被评价为过于冷清的装修,分明没有一点痕迹,另一个人的气息却又像是无处不在。
戚斐云拎着公文包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气息就更浓郁了。
戚斐云的目光从床扫到浴室再扫到阳台的落地窗,他的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了另一个人在这栋房子里生活的模样。
这就是亲密关系的力量。
即使他不在那里,他也像是在那里。
戚斐云洗漱之后,本来想躺下睡一会儿,躺到床上以后却是没有睡意,干脆坐起身看书,看了一会儿眼睛又疲惫得受不了,放下书后又去了阳台,极目远眺,景色优美,他站在阳台静静地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人群。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
他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有色彩的身影,厚棉衣,细长腿,头发乌黑乌黑,走路轻快,头顶的发就像乐谱上的音符上下跃动,他正在往这栋大楼靠近,走了两步忽然转了个圈又继续走。
戚斐云静静看着,慢慢勾起了唇角。
“轰隆隆——”
摩托车特殊的声音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晏双正紧赶慢赶地回家,忽地一辆摩托车骤然停在了他的身边。
晏双:操,吓老子一跳!
大概是他的惊吓表现得太明显,开车的人忙不迭地摘下头盔,“吓到你了?”
晏双:“……”
哇靠。
哥你谁啊?
晏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一头红毛的盛光明。
“盛、盛哥,”晏双道,“你染头发了?”
不止,还戴了条项链,打扮得相当潮流。
嗯,很非主流。
盛光明“嗯”了一声,小心翼翼道:“不好看?”
晏双:“……还行。”
盛光明显然是对自己的新造型有点不自在,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他一摘皮手套,晏双才发现他还戴了三个戒指——其中一个还是骷髅头的。
“双双,”盛光明鼓起勇气道,“我想纹身。”
晏双:“……”
盛光明观察着晏双的脸色,晏双看上去非常震惊,震惊也是好事吧?比一潭死水要强多了,他继续道:“你觉得我纹在哪儿,纹什么比较好?”
晏双:“……”烫头、纹身,这哥们的青春期来得有点晚啊。
晏双伸了伸手,往下一指,“就纹那吧。”
盛光明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纹那地方太有难度了。
“就纹四个字,”晏双甩手进楼,“精忠报国。”
盛光明抱着头盔跟了上去,试探着道:“你不喜欢啊?”
晏双按了电梯,电梯门打开,他先进去,随后又伸手拽了盛光明的领子进去。
电梯门一合上,他立刻伸手去薅盛光明那一头红毛,“染什么头发,难看死了。”
盛光明不知道为什么,被骂了难看,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这个颜色不好看,那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黑的,给我立刻染回来。”
“还有戒指,摘了。”
“纹身?不许纹,实在想纹就纹胳肢窝,总之别让我看见。”
“好好的,你瞎折腾什么……”
盛光明乖乖地听着晏双的训斥,晏双瞥眼看到他正在笑,他绷着的脸也笑了一下。
“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盛光明笑了笑,“我只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所以,我想改变改变。”
电梯门打开。
晏双抿了抿唇,拉着他的手一起出了电梯,将人拉到门口,晏双仰头看着他,“你不许变。”
“谁都可以变,你不许变。”
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寄托,盛光明在一瞬间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酸楚,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许,是不是代表着他在晏双心中有他特殊的位置?
心跳慢慢加速,盛光明缓缓道:“我……”
悠扬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隔壁的门开了。
戚斐云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他只看了晏双一眼,晏双便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拉着盛光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