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头摔傻了,像个孩子似的等着人喂饭。他还不愿意王氏喂,非要她喂。她喂完燕老头喝了一碗饭,正要自己吃饭时,便听到院子外面有人喊门。
来人是湾里的一个马婶子,平日里会帮人拉纤保媒赚几个跑腿钱。燕青一听到这人的声音,下意识看向王氏。王氏眼神不好,却也能感觉女儿在看自己。
“二丫,娘出去看看。”
燕青点头,埋头接着喝粥。
没过多久,王氏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前些日子她托马氏替二丫说媒,马氏是一口答应。没想到说的却是自己的弟弟。马氏的弟弟老实勤快,倒是一个不错的汉子。前头的媳妇上个月血崩没了,留下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还没满月。
她想到马氏说的话,越发恨老天不长眼。马氏说自己的弟弟可以上门,话里话外都是他们占便宜似的。二丫多好的一个姑娘,这几年又是采草药又是种草药的撑起这个家,还学了一些看病救人的医术。她心疼的自己的闺女,也不求以后女婿给他们老两口养老送终,只盼着女儿能嫁一个好人家。亲事她没同意,却也没有当面回绝,想着过几天再答复,也不算损了脸面。
燕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娘,马家婶子来找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替你相看了一户人家,娘没同意。”
既然娘都没同意,燕青也没再问。她压根没有嫁人的打算,一心想着替燕二丫尽孝,给二老养老送终。
吃完饭,她开始装草药。
装着装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去年做的木箱子。从箱子底下摸出一个精致的钱袋,取出一颗金花生。
这些实心的金花生她一直随身藏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她真的能逃出牢笼,可却一直不敢拿出来用。
如今三年过去,萧应的皇位早已坐得稳稳当当,或许已将她遗忘。她想了想,把这颗金花生装进自己朴素的荷包里。打算到城里换了碎银,给全家人改善一下伙食。
虽说这几年她采药种药混个温饱,但日子真的不能说有多好。她也想穿好吃好,却是万万不能打了别人的眼。如果她是普通的穿越者,她当然想凭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然而她不仅不能太过显眼,甚至还要将自己泯灭在平凡之中。
装好草药,和王氏打一了声招呼出门。
王氏像往常一样嘱咐她几句,默默地倚在篱笆门外送她远去。她走得老远,回过头来还能看到那花白的发在风中飘舞。
三年的相处,她已将王氏和燕老头当成自己的亲人。明明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却总让她生出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出了湾子,搭上村子里的牛车去到镇上,再从镇上走路去县里。一般的草药镇上都会收,她也不总是去县里卖草药,有时候是一月一次,有时候是两月一次,卖的都是价格较高的那几种
以前百姓出门不易,路上不太平。如今倒是托萧应的福,民风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登基后不知颁布多少新政,对于拍花子的人和劫道的匪,更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饶是如此,她每回去县里还是要乔装一番,毕竟小心使得万年船。先是扮成一个寻常的妇人卖掉草药之后,她又套上一件料子较好的褙子。
绕了好几条巷子后,找到一家当铺。进了门,她昂着头上上下下一通打量,颇有几分趾高气扬的架势。铺子里的小二都是人精,一看她光鲜的外衣和袖子口露出来的旧衣,就知道她是一个家道中落又极要面子的人。
她让小二把掌柜请出来,说自己有好东西要当。小二一听,满面客气地让她等一会,去到后面知会自家掌柜。掌柜是个体态富贵的中年男子,笑得像个弥勒佛。燕青像是肉疼似的拿出那颗金花生,掌柜见惯好东西,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称了重,整整九钱。
“九钱整,夫人是要活当还是死当?”
“死当。”燕青想都未想。
“死当价高,三两银子。”掌柜笑眯眯地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
卖草药几年,燕青对时下的钱币兑换还是知道的。金子的价格约是银子的十倍,九钱金换九两银。她不知道当铺的折损是多少,但很明显划不来。与其当掉,还不如找个地方把花生融了。
见她收好金花生要走,掌柜的眼珠子一转,“夫人,四两银子,不能再多。”
“全家人都等着银子救命,当少了不划算,我再想想其它的法子。”
掌柜的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主,咬咬牙,“五两银子,不能再多。”
“六两。”燕青头也不回。
当她将要迈过门槛时,听到掌柜的同意了。
六两银子她全要了碎银,这样用起来才不打眼。掌柜的笑成一朵花似的送她出门,虽说这笔生意赚得不狠,但这颗金花生的造型精巧,比常见的那些都要好。
他喜滋滋地把玩着金花生,想着留给自己的大孙子做生辰礼。突然他脸上的肉抖了抖,急急忙忙去到后面的屋子。
打开抽屉,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