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轻轻托起他的腰。剑身很薄,上面的气息肃穆冰冷,带着不可僭越的绝对权威。
不悔。
下一秒,言卿落入一个怀抱。
熟悉的味道笼罩身体。
那双手臂慢慢勒紧,带着难抑的薄怒,好像是真的气到想勒死他,可是在察觉他体内经脉流血后,又收了点力度,变得小心翼翼。
谢识衣握住他的手,接过他指间血淋淋的红线。
言卿失血过多,意识模糊,把头埋进了他的颈间,眼眶酸涩,轻轻喊了声:“……幺幺。”
谢识衣没有搭理他。
不悔剑把混乱不堪的天幕彻底劈开,分为两半。
谢识衣抱着言卿下坠,雪衣一尘不染,冰蓝的鲛纱漫散在胭脂色的云中,如桃花结霜。
言卿的脸就贴着谢识衣脖子上的皮肤,能清晰感受他现在的肃杀和冷酷。
脖颈一线,下巴紧绷。
他有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谢识衣完全不近人情的侧脸,玉冠墨发下眉眼每一处都似乎浸润了霄玉殿万栽的寒意。
他知道谢识衣在气什么,可是他当时也来不及跟他商量了。
“你不要生气,谢识衣。”
言卿的声音很轻,因为他现在太累了,虚弱得不行。
谢识衣把他抱紧,终于开口,冷漠至极:“别说话。”
言卿现在很累很疲惫,可是他又是真的好想和谢识衣呆在一块。不需要说话,也不需要交谈,让他真真实实地感受这个人存在就好。他这一刻特别想和他亲近,埋在谢识衣肩颈间,不住地摩擦,呼吸又轻又痒。谢识衣一愣,但什么也没说,唇抿成一线,纵容着言卿突如其来亲昵的举动。
魔神说,人心可远比魔中要恶毒。
接下来的事,在言卿的角度,就像是一出闹剧。
白潇潇继承了那四人的魇,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刻就是指着他痛哭流涕。他说言卿是魔中,是魔域中人,是造成如今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说他和梅城城主兰溪泽勾结,意图不轨绑架他,还害得今夜无数人暴毙。
言卿现在绿色异瞳,衣衫带血,加上刚刚逃出来的魔域中人喊他“少城主”,几乎坐实了他魔中的身份。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太诡异了,就连席朝云一时间也找不到办法,来平息众人的疑惑。问谢识衣,要不要暂时先将人关起来。
言卿在昏过去前,听到谢识衣低笑了一声,轻如飞雪,却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
“你们要把我的道侣关起来?”
*
一、二、三、四、五。
一千零五,一千零六,一千零七,一千零八,一千零九。
这是一个长长的暗道,建立于雪山之中,四周冰晶一片。
言卿从头走到尾,一共走了一千零九步。他抬头看着天壁上倒挂的冰棱,棱面如镜,照出他左碧右红的一双异瞳。镜子里的青年黑发倾泻而下,红衣显得皮肤更为苍白。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奢靡绝色的魅妖。
言卿呵出的气几乎瞬间可以成霜,赤足踩在这冰面上,他觉得有些冷了,开始往回走。
一千零九,一千零八,一千零七……
五、四、三、二、一。
从头数到一。
这么数来数去其实没什么意思,但他现在就跟当初在南斗神宫一样,要用枯燥简单的数字让自己集中精力,不用去听魔神说话。
他被关起来了,被关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冰殿中。
他醒来的一刻,还没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已经听到了魔神难掩喜悦得意的话。
“言卿,谢识衣把你关起来了!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你是个笑话你还不信。现在看清楚了吧,你为了他付出这么多!而他只是因为白潇潇掉两滴泪,就把你当成罪人关了起来。哈哈哈哈。”
言卿无视祂幸灾乐祸的话,从冰雪长道里走回去,回到了那个他醒过来的屋子里。
这里跟外面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空中满是带着暖意的熏香,桌案,床榻,椅子都是红木做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竹子做的小饰品。
言卿的脚踝很细,苍白得好像能看到青色经脉,他踩上台阶,在桌案边坐了下来,垂眸,手指轻轻扶上桌角的涂鸦。旁边浅釉色的花瓶里插着两只桃花。
魔神古怪道:“言卿,谢识衣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一点都不生气?你就这么自甘下贱?”
魔神说:“你现在那么虚弱,无论什么苦衷,都不是谢识衣把你关在这里的理由。说白了,就是他不在乎你。真正在乎你的人,怎么忍心让你受这中委屈!”
言卿伸出手,把窗户打开,借着浅薄的雪光,静静看着那瓶中桃花。
魔神恨恨不休:“言卿,我要是你,我现在就出去杀了那些人!”
言卿没有理祂,盯着那桃花盯久了,百无聊赖伸出手去撩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