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北方的冬天。
白天阳光高照,亮得晃眼,却又凄冷得过分,比假期最后一日赶出来的作业还要敷衍。到处都是灰扑扑的景象,夜里大风一刮,无法言喻的压抑弥漫,寒风带雪。
“现在的设计师脑子里就没有舒适这两个字吗?”辛桐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抱怨起脚上的高跟鞋。
她的穿着与这里有些许格格不入,太老。米色的暗花真丝衬衫和毛呢直筒裙,没化妆,甚至没有口红,容颜寡淡无味,唯一的首饰是耳畔的珍珠,仿佛在卖廉价大杯咖啡的咖啡馆读书写作的女作家。
季文然坐在沙发,裹着羊毛围巾,面色近乎失血的苍白,燕城的冬天让他吃了不少苦。他对造型师说:“拿一双不高于五厘米的鞋,粗跟,圆头,穿上还能小跑。镶钻,掐金,带水晶花的麻烦都扔远点。”
辛桐坐到他身边,脱下试穿的高跟鞋,挨近沙发摆好。
造型师们想要伸出帮忙整理的手又被她的举动逼回去,继续僵直地守在一边。
这两人可能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奇怪的富豪。
燕城里聚集的有钱人大多矜贵,一旦有需要必须马上到位——看到一张提包的图,哪怕刚从别国的生产工厂离开一秒,也要立刻空运来拿到手上。
而眼前的二人,一个喝着高糖奶茶,穿着好像从优衣库里随便拿的廓形套装,另一个素颜前来,眼下甚至还有疲倦带来的眼袋。
辛桐拿过自己的提包,包里塞着手机、一个药瓶和一些零碎。药瓶是出发前,孟思远悄悄塞给她的不干净的东西。
“我本想送给季文然,但他居然把你泡到手了,出乎意料地争气。”孟思远耸肩。“所以这玩意儿送你去燕城防身。”
“这不是防身用的。”辛桐道。“这是预备使下三滥手段。”
她可没想到孟思远会塞一瓶春药说是为她防身考虑。
“录音器和微型摄像机是徐优白送的,不是我。”孟思远摊手。“怎么搭配组合,全看你自己……只在必要的时候。”
一瓶遇水即化的激素,两件不起眼的的摄影器材,只有一种组合可能。
季文然探过头,看到了辛桐包里的药瓶。
“给谁下?陆节还是陆青杏?”辛桐调侃。
“陆青杏。”季文然毫不犹豫。“万一她搞到别人我们也稳赚不亏。”
也是,男人乱搞的特权
辛桐笑笑。“准备好上战场了吗?”
“没。”季文然凑近,额头抵住她的脑袋蹭了蹭。“但你要去。”
辛桐偏过脸,躲开他令人发痒的毛茸茸的蹭蹭。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言笑晏晏地问季文然。“你说,如果那时我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躲起来。”季文然耿直地回答。“可能会悄悄喜欢你。”
“和幻想伙伴在一起?”辛桐托腮。“迦拉提。”
“那是什么?”出乎意料,季文然反问。
“我随便说说。”辛桐垂眸。
迦拉提,她在第一次听到这么古怪的名字时就应该反应过来。
皮格马利翁和迦拉提,也可以称为皮格马利翁与迦拉忒亚。
塞浦路斯国王用象牙雕刻出理想中的女子并深深地爱上她,每日拥抱亲吻。终于有一天,他不堪忍受无尽的单恋,乞求阿佛洛狄特的帮助,让雕塑拥有生命并成为自己的妻子。
将所有与季文然有关的碎片组合,会发现,她确实应该反映地再快些。
通过秘书联系见到陆节,是在来燕城的三天后,一个不多不少恰恰好的冷淡期,足以让一位殷切期盼的女人感到沮丧。
陆节准备的酒宴是明晃晃的示威,意图警告这位从富商圈来的小姐乖乖遵守燕城的规矩。而根据小道消息,陆小姐的礼服起码有五万英镑,更别说骇人的钻石首饰们。女人最懂女人,早见过辛桐照片的陆青杏如此隆重装扮,无非是要将辛桐衬得灰头土脸。
为答谢这一份傲慢,辛桐决定迟到半小时作为回礼。
他们约在餐厅见面,季文然开车送她去,约好了餐后碰头。
陆节和陆青杏同她想的差不多。
尤其是身为妹妹的陆青杏,简直是名媛中的名媛,小姐中的小姐。毛衣配包臀窄裙,玻璃丝袜配细细的高跟鞋,手腕带一条显眼的钻石手链,耳畔是一对铂金耳环,哪像刚满十八岁的青涩少女,瞧穿着倒像二十四五。脸生得鲜嫩,比辛桐高出一茬不止,妩媚娇俏,一颦一笑间风韵自成。
辛桐摘下手套,坐到二人对面。
她面容素白寡淡,绑着低马尾,衣着是一贯的轻便简洁,没带首饰,如何都与漂亮沾不上边。
“陆节。”对方本着东道主的客气,先伸出手。
辛桐没有接礼——季文然有精神洁癖,要是被眼前的男人碰了手,回去小狐狸非得把她的整条胳膊拿肥皂洗上半小时。
刚开始的用餐还算愉快,可惜没上两道菜,陆节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