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何欢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身旁的床榻——一片冰凉。她睁开眼睛盯了会儿纯白色的天花板,然后下床去洗漱。
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带着些她不熟悉的冷淡。
她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微弓着腰垂下眉眼不去看镜子里的那人。她快要忘了自己变成这样有多久了,一年,或者是两年。
自从她嫁给梁复后她就变了。
别人都说她好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没人知道她对嫁给梁复这件事心里到底是有多不情愿,到底是有多惶恐。结婚这两年多,她无时无刻不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一切言行举止。
有些人的气质是天生的,可她不是,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她像是个误进天鹅群的丑小鸭,像是个误进天堂的凡人。
最开始的那一年,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交际,不懂打牌,也不懂那些上流社会里所谓的笑里藏刀。
那些贵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柔和善,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看啊,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梁先生的夫人,也不怎么样啊,难怪梁先生不喜她。
那一年里她没少听这些话,暗的有,明的也有。但能怎样呢,话再不好听可那也是实话啊。她的确不怎样,梁复也的确不喜欢她。
至于她为什么会嫁给梁复说来也的确是好笑。
那一次她在蓝色酒吧里做兼职,蓝色是个很干净的酒吧,酒吧里的人对她也挺好——大约是看她家世可怜吧。
那个晚上梁复正好在蓝色谈生意。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包间里的人非富即贵,应该很容易将酒推销出去,便推了她去。
那时她也的确缺钱,便应了,却没想到会那么倒霉的碰到被合作对象暗算了的梁复。
梁复的合作对象是个长相艳丽,眉目间尽是张扬的女人。
其实顾何欢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梁复喝了下了药的酒并且正被那女人挑逗的时候还能将那女人吼出去,然后顺便将呆站在门口的她拉了进去。
她真的想不明白。
梁复骨子里应该是个极为保守的人,又是个行动派。第二天的时候便找到了她白天上班的地方。
她始终记得当时梁复的那副模样,那样的高高在上又那样的冷淡至极。
她不想嫁,但梁复开出的条件让她心动——父亲的心脏手术已经拖了很久了,她有些不敢再等,于是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嫁给了梁复。
她和梁复之间只有一张结婚证,没有婚礼,她觉得没什么不对,只是心里难免有点遗憾。
就这样,她成了梁夫人,成了上流女孩人人都想成为的梁夫人,可没人问过她到底想不想。
自从她有次在宴会上闹出了笑话后梁复就找了几个老师。教礼仪的有,教人际的有,教才艺的也有。
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涌上一股屈辱,但她还是学了,为了让她不再沦为笑柄,也为了让自己更配得上“梁夫人”这个称号。
再一次见到梁复是她学成之后。明明心里怕的要命,但她还是按礼仪老师教的,微笑着,眉眼弯弯的叫了声“梁复”。
梁复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冷淡的应了句“嗯”。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手心全是汗。
她同梁复结婚两年,24个月,本来一月一次的房事在梁复母亲隐晦的提醒下变成了一月两次。但尽管如此,她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也为此,外面总有人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自从她学了礼仪后,表面上和梁复越加相像。听见这些话,她面色不变,竟也能从中看出几分威严。
那些说话的人噤了声,明着不再说,但暗地里背着她又说了多少又有谁知道呢。
顾何欢将思绪收回整理好自己后便下了楼。楼下的做饭阿姨不出她所料的说,“梁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她面色淡然的点了下头,没回话。
梁复曾在国外呆了五年,所以现在家里的食材大多还是西式,今早也不例外,但却从没有人关心过她是不是吃的惯。
但没关系,顾何欢拿起刀叉,心里想,快结束了。
吃过早饭后顾何欢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分。她和一个律师约好了九点在听蓝见面,时间还早,但是她不想再在这让她快要窒息的地方呆下去了。
到听蓝之后是八点十五分,律师还没来。她就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杯蓝山咖啡喝着。
八点五十二分的时候从门口进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对男女。男人面色冷淡,他身旁的女人长得漂亮,正挽着男人的手臂微仰着头笑着和男人说着什么。男人虽然没回答,但却也显得耐心十足。
忽然跟在男人身后的一人瞧见了她,那人停下了步子,略带犹豫的叫了句“嫂子”。
顾何欢认得那人,是李呈。
一群人都停下了脚步。有人看向了顾何欢,也有人看向了走在最前方的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