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痛快,其他人也别想痛快。管它是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付出所有只是咬掉对方的一块肉,这块肉带来的疼痛与伤疤便足以让我心中充满喜悦。
“还有顾颖。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在一起,耍你们的而已。无论我是不是你的儿子,都不会跟她结婚。订婚是假的,儿子也是假的……”我笑着问桑正白,“爸爸,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结果完全不是,这种感觉挺不好受吧?”
桑正白面色铁青,撑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桑念!”
“如果你当年对儿子上点心,怎么可能被保姆换了都不知道?口口声声说做大公司是妈妈的愿望,那真的是她的愿望吗?”
耳边有传来瓷器碰撞的声响,像是有人慌忙间放下了茶杯。
“桑念,别说了……”
“那只是你的愿望,别自我感动了!”纪晨风的声音与我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我没有管他,自顾自发泄着压抑多年的情绪,“她要是知道你弄丢了她用命换来的儿子,你就算把公司做到世界第一,她都不会原谅唔……”
“滚,滚出去!”桑正白呵斥着,抄起桌上的金属笔筒扔向我。
没有躲,只是偏了下头,笔筒里的笔四散于地,坚硬的突角正中我的眼尾。痛楚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只是几秒,掌心便传来湿滑的触感,鲜红的液体缓缓滴落,在白色的衬衫领口绽开点点血色。
“姐夫!”
“桑先生!”
许汐与纪晨风双双冲了过来,一个向我,一个向桑正白。
许汐脱下自己价值不菲的披肩,想要给我按压止血,被我挡开了。
“这是你第二次打我,来啊,再砸啊,把我砸死算了。”我放下手,任鲜血成串滴落,态度并没有因为这一击有所收敛。
桑正白当真还想砸,纪晨风按下他手里的纸镇,扭头怒视着我,吼道:“够了,出去!”
身体僵硬了一瞬,桑正白的笔筒都没让我害怕,纪晨风的怒吼却叫我不可抑制地瑟缩了下。可等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这样可悲的情绪,对纪晨风这个始作俑者的恼恨在这一刻超过了任何人。
现在嫌我说太多了?当初是谁他妈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在我身上下不来的?
分明已经加快了呼吸的频率,氧气却好像断供一样,没有多少输送到大脑。眼前出现了模糊的花斑,我扶着额,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下,被许汐惊呼着扶住了。
“大家都先冷静冷静,桑念,我们先去医院处理下伤口好不好?”许汐哄着我,将我不断往门外拖。
我本来就头晕,被她一扯,整个人只能顺着她的力道走。
短短一段路,我一直看着纪晨风,他同样看着我。直到我被拖出办公室,他的视线才从我身上移开,而我还在看着他。办公室大门缓缓阖上,他回头与桑正白说了什么,距离太远,我无法听清。没多会儿,木门彻底合拢,我看不到他了,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许汐将自己的披肩披在我的头上,替我挡去旁人探究的目光。
视野的一半变成了黑色的羊绒织物,我捏住披肩一角,按在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处,冲她低低道了谢。
“不用了,我自己去。”一秒都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我婉拒了她的好意,快步走向了电梯口。
“小念!”
正好碰到有台空电梯要下去,我跨进轿厢,快速按下了关门键。
许汐没有追进来,她停在电梯外,红着眼眶,欲言又止,满含复杂地又叫了我一声。
“小念……”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现在还没来得及想得太细,仍把我当“桑念”,当许婉怡的孩子。可当她冷静下来复盘这整件事,就会毫无障碍地推出我是多卑劣、多无耻的一个人。
与其事后面对她的嫌恶,不如就在这里说再见。
垂下眼,任电梯门一点点合拢,我始终没有回应她。
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看过眼角的伤口后,说要缝四针。
“你这个好险,差一点就砸到眼睛了。”中年医生边给我缝针边替我后怕着,道,“皮肉伤没什么,砸到眼睛就麻烦了。”
“砸死最好。”我说。
医生看了我一眼,问:“女朋友打的?”
“不是。女朋友的爸打的。”
“怎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啊?”
扯扯嘴角,我道:“可能是觉得我玷污了他的心肝宝贝吧。”
医生轻轻摇了摇头,道:“嗨,儿孙自有儿孙福,父母凑这热闹干啥。小伙子你这么帅,又年轻,是优质潜力股啊,看不上你说明他们没眼光,别气馁哈。”说完剪断缝线,示意我可以走了。
桑正白第一次打我,是在三年前。
我由于将施皓一酒瓶砸成重伤,同郑解元一道被关进了警局。桑正白连夜处理这件事,第二天清晨终于把我捞出来,从见到我开始脸就耷拉着,没有和我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