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丹佛的雪山度假小镇上来了一个引人注目的男人。
吸引人注意的无非几点:他英俊高大,有些人会觉得他面熟,或许在某些杂志上看过他这张脸。他入住了极富盛名的Westwoods酒店的顶层套房,但他却是一个人来的,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十二月既是滑雪的季节,又是圣诞假期,游客都是举家前来的。只有他形单影只,也不上山滑雪,也不去逛街社交,每天只到酒店的咖啡厅坐一坐。
这天一早,他腋下夹了本书准时出现在咖啡厅,点了一杯那里价格不合理的卡布奇诺,放在桌上等到凉了也没有喝一口。
没人知道这个奇怪的阔佬在想什么,显然他有钱做任何想做的事,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接近中午的时候,有一对夫妻走进了咖啡厅。丈夫点了咖啡,和咖啡师就南美某庄园的咖啡豆聊了许久。坐在落地窗边位置的男人盖上书就要走,没想到被叫住了:“利亚姆——?”
他转过头来,挂上一个微笑,“罗伯特?真是好久不见了。”
罗伯特是个典型的美国中年男人,是利亚姆父亲曾经的生意伙伴。他很不适地意识到,罗伯特叔叔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而自己却也快迈进中年人的行列了。
“是吧?你总是神出鬼没的。要不是有托斯滕集团每年发布的财报,我们还以为你消失了还是回瑞典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想休息休息了。以前我们全家都喜欢来这里过圣诞节,这里让我爸爸想起老家。”
当利亚姆提起家人,场面变得凝重了起来。无论是谁,面对他人的不幸总会感到焦灼。
罗伯特说道:“你的未婚妻最近怎么样?有和你一起来吗?”他突然嗷了一声,是被妻子捏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紧转移话题:“今晚我们在餐厅办个酒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利亚姆听见了刚刚罗伯特和咖啡师聊到了庄园出售,他正有购买的意向,于是便欣然应允下来。
晚上八点,利亚姆换上了一身银灰色西装,故意稍迟一些到达餐厅,预计此时大部分都应该找到了自己的谈话对象,不太会有人关注他。他并非是恐惧社交的性格,从小到大他都十分受人喜爱,只不过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人们总在他面前显得慌慌不安。他作为一个幸存者,一个身负悲剧的人,他要努力走出创伤,更重要的是要学会应对他人的同情。
进了餐厅,眼前的场景几乎要令利亚姆转身离去。他知道罗伯特喜欢热闹,却没有想到会是几乎把半个度假村的人都请来的架势。
是罗伯特先找到了他,热情地把他纳进了小圈子的谈话。作为一个外国人企业家,利亚姆从来没有在这些人之间混得如鱼得水过。他从小衣食无忧,不理解美国人对于金钱的那种狂热,就好像恨不得挣下整个美国,甚至整个世界。
罗伯特整晚都在和人社交,利亚姆根本没有机会与提起咖啡庄园的事情,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失礼。他盯着正在说话人的嘴唇,看似专心地倾听对方,实则在寻找机会去透透气。
“叫你们经理过来!”
餐厅另一头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大家自然都被吸引了过去。
利亚姆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他知道这是一个可利用的机会。他跟着人群挪动,想趁机从侧门出去。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吵闹之处。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后悔。就这么一眼,他几乎心脏停跳,让他收回了已经踏出门的腿,转身挤入人群,朝着风暴中心走去。
“我不接受你们的道歉,除非你们把她当场开除!”正在生气的是位性感的金发女郎。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端着托盘的女孩正在承受她的怒火。女孩眼眶红红的,不断地道着歉,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会她说什么。
利亚姆没有办法忍受看到她这样,于是上前一步介入了这场风波:“黛西,发生什么事了?”
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泛起一波窃窃私语。
利亚姆一眼瞥见金发女郎身边的中年男人,他的外套上有一块污渍,而黛西的托盘中有杯酒少了一半。他冷静地说道:“黛西曾经为我工作过。她是个认真努力的员工。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能否再谈一谈?”
一直没出声的中年人终于说话了:“我刚刚和这位服务生撞到了一起,她不小心把酒泼到了我的衣服上。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只是我妻子有点过反应过度了,抱歉。”
本来还在为难的经理赶紧趁机打圆场:“我们答应给予赔偿,支付干洗费用,并免去你们一晚房费。你们认为怎么样?”
在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没想到这个小服务生会认识其中的某一个。再闹下去也只会被看笑话,不如就这样下台阶收场。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携丈夫悻悻离去。
“回去工作吧。注意一点。”经理丢下这句话,便也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黛西还愣在原地,大概是巧遇利亚姆给她带来的震撼比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