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心中有些空空落落的,像是抽离出来看了一场别人的闹剧,但是到底有些心累了,这么多的过去,沉重的有些负荷不起。
她苦苦期待着自己的身世,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很可笑吧……
岳洛水心疼的把她抱紧,轻抚她的后背,看向韩云胜,“师弟,当年的事,也是我做的太不负责。本意是撮合你们,谁知道是祸水东引了。”
韩云胜听到这里,叹息道,“是我爱错了人,怎能怪你。那一夜,我欣喜若狂,本来以为师妹终于看到了我,可惜……她一直叫你的名字,我却是有如当头冷水……也或许,是我懦弱,根本不敢承认吧。你知道的,她那般偏执……”
“后来师姐叛出师门,我还在终日踌躇如何同她言明提亲,却突然接到她的来信相邀。那一夜,她神志清醒却主动委身,百般手段同我欢好……”
他又幽幽长叹,“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以为终于有了指望,可惜怎奈,镜花水月空一场,她竟是为了练功才肯委身于我。”
他叹了口气,“她强行以移花接木交合之术钻研倾城法力,导致我容颜大变,一夜白头……原本容貌于我如浮云,然而说来可笑,就在她用我练功的时候,叫的也还是你的名字……我终于明白,不是我的,永远不会是,何况我这幅尊容,还怎样希冀她能再看我一眼?我当日心如死灰,趁她未醒便下了山,往西一路云游,最后在西川道观出了家。”
他说来虽简短,但听者只认真琢磨也可品尝其中辛酸曲折滋味:一夜之间从少年变老翁,又被心爱的女人一再利用,怕谁也无法轻松吧?
岳洛水也唏嘘不已,“太执着并不是一件好事,咱们师兄妹叁人,似乎都对于情爱太过于执着了……可见执念害人不浅。”
韩云胜摇头叹息,“我和师姐已是此生无望,但还好,师兄已经得偿所愿。”
岳洛水自然高兴,道,“说起来,当初怪我做事鲁莽,师妹叁番找上门来说生了女儿,我不胜其烦,派人查探直说她唯一亲近的心爱弟子乃是捡来的,便不再信她,没有想到,她对亲生女儿会狠心如斯扔在山中不闻不问……倒是害了你和妍儿十几年分离,也害的妍儿从小痴傻无人照顾,后来又受尽委屈……”
韩云胜脸色青白,突然打断他的话,打量甘草面露复杂,“你……你说妍儿从小痴傻?”
岳洛水点头,“是,方才沉玉萝说,将她放在山中放养,几乎无人照料。后来见她醒转,才又教她练倾城法力,叫她来对付我。”
说罢他倒有些不忿,“真是最毒妇人心,迁怒我也就罢了,却殃及妍儿,她对待那个捡来的养女倒比生女还好些。”
“养女……生女……”韩云胜喃喃自语,踉跄几步,他也曾恨过沉玉萝的辜负之意,所以当时以为找到的是她的养女,便未手软,狠心下手,也是抱了一分报复她的心理……
韩云胜心慌意乱,几乎不敢正面再看甘草,“妍儿练就倾城法力前,是什么模样?可是跟现在肖似?”
甘草似乎终于意识到不对,不知想起什么,紧紧盯着韩云胜苍老的脸,突然“呵呵”怪笑了两声,步步紧逼这个“父亲”:“那时堪称清秀,十叁不足。眉眼稀疏,身子骨也很孱弱。”
她又咄咄逼人,“那个院子,有一口大水缸,院子角落里还有几株野生的甘草,房内一张方桌,一个草铺,是不是很熟悉?”
是,从听到他的声音开始,她就没有期待过这“父爱”!因为这声音她当时有多恨,现在就有多不想听到!
韩云胜后退了两步,脸色灰白,突然紧紧揪住自己的胸口似乎恨不得把心揪出来,“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以为……我明明以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被沉玉萝扔在山里不闻不问的孤女跟他有什么关系!
“是爹对不住你,不该把你……送给小主人……练就阴阳玄鬼大法……”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缓缓闭上双目,痛苦至极。
“没有想到……我到头来,输了女人,还输了女儿……”
岳洛水跟他师出同门,虽然对他承袭的天地玄黄五行之术不感兴趣,但不代表不了解,只听到“阴阳玄鬼大法”,便想到了什么,一把揪起他的道袍,跟他平视,“你说什么?你用妍儿送给别人练功?”他惊疑不定,“怪不得沉玉萝后来让她利用小川练‘移花接木’,你!——”
他恨不得把师弟碎尸万段,可惜最终下不了手。
韩云胜看上去并不好太多,整个人本来就苍老,现下更是又老了十岁,“早知今日,我当日怎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只因当时她是天魔罗盘唯一选中的人,至阴之体,我才……”
原以为作践了旁人,其实到头来,作践了自己。
甘草悠悠叹了口气,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任何人,身形单薄的仿佛要随风吹走。怨不得她,曾面对那般美貌的画像,期待自己的生母是一个怎样温婉的女人,迫于无奈丢弃了她,这点寻访身世的念想,算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