媸妍失魂落魄地在迷雾中走著,走著,落木萧萧,云雾缠身,那些景象触手可及,却又像是雾里看花。
看那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还有熟悉的陷阱,熟悉的木屋,心情一如当初被碾成死灰,她甚至万念成空,想要遁入空门。
她看到孙仲艾在眼前死去,又看到孙伯荞也因为醉生梦死而相继身故……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去阻拦,却被风一吹,狼狈的踉跄转身,迷雾如拨开不见:她眼前分明是白云寺的後山,那片死气沈沈的墓地。
一个坟头挨著一个坟头,四周传来前堂压抑的木鱼声,从四面八方压迫她的耳朵,让她无法离开。
她怎麽也走不出去,只在那附近踱步,直到被什麽拽住了裙角,却是土地一松,一只白骨枯手从地里伸出来。
了尘已经半腐,身上处处露出白骨森森,一张腐败的鬼脸笑起来令人惊悚,
“甘草……我不想走……我为你赔上太多,你留下……陪著我好吗?”
“你出去……亦……不会有……好结果……”
“不若……陪著……我吧……”
媸妍惊悚之极,失措的一脚踢开他的鬼手,“不!我是媸妍!我不是甘草!我不是甘草!我不是!”
她那一脚出於惧怕,腐尸却被踢飞出去,头颅和四肢散了架,最後又从四面八方零零碎碎向她爬过来,“甘草……留下来吧……求你……”
不一会,咔咔几声,地里又爬出来一具尸人,却是了情的尸首,没有腐烂的那麽严重,但也密布尸斑,桀桀怪笑。胸前一处穿心的伤口依稀可见黑色的窟窿。
“贱人!往哪里躲?”
“贱人!纳命来!”
那重重叠叠的鬼声让她一身冷汗,这如果是梦境,那也实在是太真实了!她毛发间能感觉到丝丝透骨的凉意,和扑面而来的森森腐臭,她甚至清晰可见自己胳膊间的鸡皮疙瘩!
她毫不怀疑假若她行差一步,会不会堕入永恒的黑暗!
她踉踉跄跄的向後退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眼看那森森手骨和青黑色的腿骨就要抢上来撕扯她,她“啊”大叫一声,不防脚後被什麽东西一绊,她回身,只看见那绊了自己的,似乎是了尘的墓碑一闪,不由迅速爬起来喘气。
“普济佛宗第十七世
白云寺善恶堂堂主
了尘法师
之墓”
眼前的字迹在眼前一闪,旋即渐渐模糊不见。
她使劲擦擦眼睛,捂著胸口呼呼喘气,这里分明是她的房间,还洋溢著交欢後的味道,两个男人体力透支,又被她惩罚性的吸了些功力,睡得东倒西歪。
淫靡而放荡,这是她的生活。
只是个梦……梦吗?
媸妍愣了半晌,从胸口摸出一块紫色的纱巾,呢喃道,“是你吗,是你在救我吗,你不想我死的对不对?那你为何要化作腐尸入梦来吓我呢……”
“了尘……”
她用手轻轻摩挲那方丝巾,叹了口气,又小心翼翼揣入怀中。
到底心中难平,她爬起身,披上纱衣,给神像上了一炷香。然而才燃到三分之一,却似从中间掐灭,死寂一般。
媸妍心中更是抑郁烦闷,转身只见隔著圆桌,一个白衣人徐徐走过来。
“谁?”媸妍声音发颤,已经快要绷不住了,“站住!休要过来!”
白衣人果然站住,温声道,“小妍?你怎麽了?是我……”
甘莫离也是莫名失眠,见媸妍起了,便过来看看,正见她怪异上香的情形。
媸妍还是心神不宁,“我也不知道,或许天气有些闷热,我想出来透透气。你……”
甘莫离拍醒郎阿里,向媸妍点头,“我今夜浅眠,刚才似乎有动静叨扰,外面似乎有些不对。”
媸妍正心烦意乱,一句“还能有什麽……”还未出口,只听外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随即硬生生止住,像是被放干净了血的家禽。
那声音,凄厉的仿佛生生把喉咙给扯破了,才戛然消失。
不好!媸妍心中警锺大作,一步不停,向声音处飞掠。
莲花池中,玉岫秀丽的面容分外狰狞,身子靠在池壁,手脚向上僵伸,好似要摆脱水中的鬼魅。大红色的血已经将她青玉色的衣衫尽数染成了红色。
她的血放了一池,连白莲也生生涤成了红莲。
媸妍呆呆的伫立,眼睛也随之变成血红色,直到甘莫离赶过来,看到她双目猩红,似要怒发冲冠走火入魔,一把将她捂在怀里,揉弄她的秀发。
这声尖叫惊动了几乎所有的人。
三人黑白颠倒期间倒是不觉,白天已经有一些急於离开的江湖中人被孔雀送走,连白宇臻也跟他父亲回家了,现在庄中空了一大半,剩下的人并不太多。
媸妍双眼已经回复清醒,她按了按甘莫离的手,示意他没事。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