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虎朝花奇微微颔首,说道:“‘铜川瘦虎’胡首一。”
老龙瘦虎二人原本在平凉一带做刽子手,自漠北逐渐蚕食东土江湖,铜川失守后,他们便南下投靠赵兴。
瘦虎这刀宽粗方正,刀背厚重,坠有数个铜环,锋刃极薄利,是把砍头利物。
反观花奇,只有两袖微风,赵兴心下正忖他莫不是个拳脚大家,瘦虎已冲了上去。
他刀势甚快,直扫花奇面门,花奇伸指慢悠悠一拨,将他刀锋拨到一边,咔啦砍进梁柱。
赵兴唯恐瘦虎砍塌房子,叫道:“你慢点。”
大厅里,众人皆散避开。
但见明晃晃的大刀尽往白须老头身上招呼,这老头手中无兵,仅以双掌相对,瘦虎却砍不到他分毫,每一次攻击都给他躲了去。
瘦虎正纳闷,鼻端闻见一股熏熏然的药香,心头凛然,虎目一瞪说道:“老头,你怎得使诈?”
花奇笑道:“我生来如此,身上并无毒药。”
自行将口袋、随身物翻出,果然干净得连根草都没有,花奇还怕他不信:“请赵大当家亲自查验。”
“老前辈的为人,我自然相信,既然一对一比武,暗中投毒不是义举。”
赵兴这话实是警告向冬,向冬不怕佩铃的剧毒,想必是个通毒理的人。
只要他不暗中使诈,赵兴还是颇有把握。
秦霁带来的都是些少年,花酒二老值得忌惮,便输给他们一场,也没什么可惜。
向冬冷冷一笑,并不说什么。
瘦虎道:“既然如此,得罪。”
双手持大刀呼呼转起来,防得极严,一边踢起桌上碗筷,刀锋片出无数碎瓷,噼里啪啦四溅,似下了一场瓷雨,密不透风将花奇笼罩在内。
花奇从怀里掏出一巾素白,双手如同飞舞的鸟雀,上下左右扑腾,将袭来的瓷片尽数握在手中,待到瘦虎停下后他再张手,白手帕里满满一包碎瓷。
花奇微笑道:“这碎物伤人,我就不还你了,虽说比武,也须得来些风雅相称。”
他一跃上房梁,指尖轻弹,众人只见几道黑箭。瘦虎以为暗器,伸手去摸头时,手心湿腻,竟是一坨坨颜料。
烟酒茶诗花,亦可作烟酒茶诗画。
第五奇,也是画奇。
花奇嗖嗖射出几道水箭,直对他腹部‘关元’‘曲骨’两处,瘦虎扭腰闪过,头顶传来破空声,他惊而低头,发丝擦到些许。
“躲得好。”
瘦虎并不答话,双臂贯劲,举刀挥上。他身为刽子手,出刀时要求快狠,一下就是一下。
人的脖颈同其他组织不一样,是万千经脉汇聚之地,普通刽子手未必砍得动江湖中人。
而瘦虎的刀法清一色斜切,说破解也好破解,只是奇快无比,让人防不过来。
这刀正冲花奇的脖颈而去,他脚下一松,上身后仰,整个人挂于房梁。
刀飞了一圈又回到瘦虎手中,瘦虎看了眼刀说:“老前辈,你在上,我在下,这样该如何比。”
花奇说:“别急,就来。”
他这个就来的来字未说完,身形飘飘,瘦虎眼前一花,这老头不知何时到了面前,慌忙举刀来砍。
花奇以空掌相对,左手在刀身微微一拍,轻喝:“停下。”
眸色微凝,瘦虎只感刀上传来诡异的吸力,他运力相抗,越是用力对面的吸力反倒越强,瘦虎怒喝一声,生生将花奇震开。
饶是花奇有内力保护,受了这无与伦比的一下,内脏也不免震颤。
水箭嗖嗖,他走得是轻灵路子,瘦虎论速度及不上他,只顾劈刀乱砍。
花奇身姿灵秀,瘦虎刀大力沉,远处看寒光飞舞,愣是没挨着花奇半点。
颜料星星点点,喷溅在刀上、衣服上,有几滴嫣红的,不是血却比血来得更惊心动魄。
花奇指尖在刀身微微一抹,秦霁突然道:“前辈好技艺。”
瘦虎大吃一惊,抽回刀一看,冷白刀背上多了朵墨花。
见众人的眼睛皆盯着他身后,瘦虎也忍不住回头。
原来方才颜料飞溅,有不少给他躲了过去,落在墙面,黑红青黄掺杂,有意无意涂出一副中原日出美景。
瘦虎呆立不语,自觉给人羞辱到这个份上,比不比都没有意义了,垂刀涩声说:“我学艺不精,是前辈胜了。”
赵兴并不意外,客气地拱手称赞:“老先生本领超绝,不愧是文莲居的高人。”
之后佩铃、缠蛛这两场,他胸有成竹。
这两位都是苗疆五仙教的长老,苗疆虽说重女轻男,想做长老,也需得历经无数死斗,论江湖经验,岂会输给这些少年?
佩铃妩媚高挑,一身紫红紧身衣。
她以薄纱掩面,从靴子里拔出短刀,冷冷道:“报上姓名。”
“江西黔轻庄,燕周。”
佩铃微微动容:“黔轻庄的少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