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邵云朗在祁先生课上不许嘻笑大吼声里,脚步轻巧如猫的小跑出去了。
祁先生一边念叨着害群之马,一边把昨夜画好的棋谱挂到了板子上,做着课前准备。
顾远筝座位在窗边,也不知道祁先生自己臆想出了怎样的原由,也没让他回寝舍去整理,而是先让他落了座。
老先生讲的仍然精彩,但顾远筝却少有的走了神。
他和邵云朗一句话都没说,先生和其他人便自动默认了是小霸王欺压了他,也不知该不该感叹邵云朗伪装的成功。
但顾远筝只觉得有些憋闷。
他抬手推开窗。
一片雪白的袖子斜刺里伸出来,猝不及防的抓住了他还没收回来的手,顾远筝一愣,余光看了眼讲课的祁先生。
窗外人动作飞快的把手缩回去,顾远筝也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垂眸看了一眼掌心的东西。
一小捧剥了壳的干果和一条坠着珠子的发带。
那发带是邵云朗一贯喜欢的红色,珠子像熟透的石榴籽,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剔透的绯色。
顾远筝:
片刻后,他将干果放到桌角,又把那条发带收进袖子里。
窗外清风卷入,荷香盈室,顾远筝勾唇轻笑了一下,提笔给邵云朗记课上的棋谱。
压了五天的人,是太学内的一个小杂役,可一个小杂役是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怕不是攒了个一年半载,也敢拿出来赌吗?
沈锐:我不信。
他有心盯着那小杂役,但下午有剑术课程,众人换衣服的时候,小杂役就不见了。
晚间课业结束,邵云朗和来找他的庄竟思说了会儿话,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甩着钥匙,脚步悠哉的走到自己的柜子前。
打开小木门后,里面是一张一百五十两的银票,另有二十两碎银,邵云朗送小杂役了。
他把两张银票收进袖子里,哼笑一声,瞒着小爷?瞒得住吗?
月末休沐四日,不少人今夜就回家,太学外车水马龙,庄竟思抱着公主府的管家撒娇,被老管家小心仔细的用一条狐裘给包了起来。
庄竟思摸了把狐裘,虽然他有点热,但这金枝玉叶的感觉属实久违了,于是也没舍得脱,跑去问送他出来的邵云朗:五哥,你回宫吗?
门外众多车马,少年们叽叽喳喳的相约这几天去哪里玩,世家小姐们羞涩的相互告别,有个粉裳的小姑娘一直在不远处等着庄竟思,明显有话说的样子。
好热闹。
邵云朗拍了拍庄竟思的肩膀,今夜先不回了,你快走吧,韩小姐等着你呢。
那好吧。庄竟思蹦蹦跳跳的走了,哥哥下月见!
人一走,往日里热闹的后山也就清静了,邵云朗慢悠悠的往寝舍走,途经一块立在小潭中的巨石,还停下看了两眼。
一路逛到院子门口,无意间一抬眼,梨树上的纱灯竟然亮着。
那暖意融融,笼住一方小院,邵云朗自己都没意识到唇角不自觉的笑意。
他推门,人还没进院子,先兴致勃勃的扬着声音喊了一声:
顾兄!
顾远筝果然立在树下,长发用一根绯色发带束着,闻声回头轻笑道:殿下,这梨子熟透了,我摘了一些,要吃吗?
邵云朗当然要吃,美人摘梨,红袖添香,他一时被美色迷惑,也就忘了一件事:这树他上去一次都费劲,柔弱美人摘了一筐梨子,轻功可见一斑。
他坐在树下吃梨,顾远筝却只是看着他吃。
邵云朗被当众赶出课室都没脸红,这会儿却莫名耳根一热,吃相都斯文了几分。
梨子清甜,汁水充沛,邵云朗咬了两口,歪着脑袋问顾远筝:顾兄,你不吃一个啊?
殿下自己吃吧。顾远筝摇头,两人一起吃梨,寓意不好。
你还信这个?邵云朗不以为意的笑,从袖中摸出两张银票,倾身递给顾远筝,顾兄,今日赢得彩头,送你啦,回家的时候买点小玩意儿送给小妹吧。
他们都不是缺钱的人,顾远筝笑他的少年心性,将揉的皱皱巴巴的纸张摊开折好,两根修长的手指抵着,又推回邵云朗眼前。
殿下为此挨了一顿数落,在下可一句话都没说,无功不受禄,这钱殿下收好。
邵云朗也不推脱,又把那银票拿起来甩了甩,眨眼道:那我收了,这可是大礼。
殿下说笑了。顾远筝给他斟了杯热茶,日后殿下封地内江河千顷,若那时殿下还记得这一百五十两,我去做客时给我一间客房就好。
那时自然,王府的屋子你随便挑。邵云朗托着下巴想,干脆选王妃的寝居算了。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差点没噎住,抬手端了茶杯喝茶,低眸掩住眸中情绪。
暮秋了,天气转凉,一杯温水入腹,熨贴的四肢百骸都温热起来,邵云朗将那银票捏在手机,对着纱灯晃了晃,昏黄的火光透过纸张,里面的墨迹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