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坡上,邵云朗自箭筒里取出羽箭,搭弦张弓。
距离近了,那小东西就会有所察觉,故而他离得极远,加上风雪,几乎到了目力的极限。
少年手臂发力,弓弦绷到了极致。
此时的后山林间,时不时就有羽箭破空声撕裂寂静,顾远筝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在林间踱步,他箭筒里羽箭一支没少,也没心思找什么白狐,只想找到邵云朗。
方才相府暗探借着送马靴的时机,把他一直在查的消息送到了他手里。
此前他和邵云朗因为禁军统领姜沛的缘故,认为买卖地坤的幕后之人是三皇子郢王,但没有十足把握的事,顾远筝始终觉得不够稳妥,便派人又去青州追本溯源,同时查了姜家的底细。
这不是顾家一早就培植势力的清平郡,他们也是初来乍到,查这两桩事难度极大,耽搁了不少时间。
青州那边尚未给回话,但查姜沛的人却挖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姜沛的嫡子嫁与三皇子为正妃,明面上所有人都会觉得姜沛是郢王的人,但事实上,郢王宠妾灭妻,逼得王妃差点落发出家,倒是姜沛次子被户部侍郎引荐进了户部,正受太子管制。
那日要算计邵云朗的,未必是郢王,也可能是太子。
太子离开太学十余载,也不曾回来过,偏偏今日回来,只怕事出反常必有异状。
顾远筝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他和邵云朗从两个方向入的山,进山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有异动,只得进山后再寻人。
马儿感受到他的情绪,原地焦躁的踱步两下,顾远筝小腿一夹马腹,勒紧马缰便要调转方向。
有人自林中来,见他在此便喝住马匹,笑着打招呼道:顾公子,战绩如何了?
是宇文涟。
本就是随意打个招呼,宇文涟对上顾远筝阴郁的神色,微微一怔,你
你可曾遇见过五殿下?顾远筝沉声问。
啊?宇文涟回神,忙点头:顺着结冰的河道往下游走,我刚才看到五殿下了
不等他说完,那马便长嘶一声,几息之间便与她错身而过,只留下她一头雾水的嘀咕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良驹脚程颇快,沿河道一路下行半盏茶的时间,顾远筝便在林间看到了一身玄色劲装的邵云朗。
那少年竟也没在打猎,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抱着个什么东西,闲庭信步的任由马儿在林间踏雪。
邵云朗也看见了他,抬手招呼道:顾兄!
待顾远筝到了眼前,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策马凑近了去看,眉头一皱:你脸怎么回事?在哪儿刮的?
顾远筝一愣,抬手蹭过颊侧,才忽觉刺痛,大抵是方才抄近路过来时,被河滩上低矮的灌木刮擦破皮了。
他顾不得许多,压低声音道:殿下,姜家和太子也有牵扯,此番他到太学来,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邵云朗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从怀中掏出丝绢递给顾远筝,先擦擦脸。
顾远筝依言接过,眼角余光无意瞥见他怀里的还拱动着的小东西。
那是条狼崽。
我也觉得邵云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邵云朗略作停顿,但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还能做什么?你说咱俩是不是想多
五殿下!顾远筝!
远远的,有人喊了他们一声,出事了!速速回演武场集合!
两人对视一眼,邵云朗转而扬声问:劳烦问一句,出了什么事啊?
那人又道:丁鹭洋死了!
出了人命,这考核自然无法继续下去,所有人陆陆续续的都被叫回了演武场,邵云朗和顾远筝算是回来晚的,两人一入场,便发觉周围人的视线颇为诡异。
邵云朗翻身下马,将马鞭和狼崽一并扔给侍奉在旁的杂役,大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沈锐旁边。
不等沈锐开口,他便问道:丁鹭洋死了?我杀的?
沈锐顿时尖叫:他大爷的!真的是你啊?!
你们眼神都是这么说的。邵云朗嗤笑,自然不是,所以你们做什么这种眼神看我?
沈锐张了张嘴,突然顺风嗅到了一股极为强大的信引。
那气味杂糅在寒风里,却比冬雪还要凛冽几分,只是若隐若现那么一下,竟然让沈锐产生一种被猛兽凝视的战栗感,背脊上寒毛皆尽竖了起来。
他抬头,愕然的看着站在邵云朗身后沉着脸的顾远筝。
你他慢慢张大眼睛,震惊道:你是天乾?
啧跟你有什么关系?邵云朗挡住沈锐的视线,所以呢?干什么都看我?
沈锐回神,咽了下口水,低声道:射中丁鹭洋的箭矢,末端刻着你的名字。
邵云朗:
好低劣的栽赃手段,但他父皇对他各种看不上,也许还真是粗暴有效。
陛下驾到
老太监底气十足的声音一出,演武场上的众少年便整齐的跪下行礼,清了积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