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邵云朗若有所思的点头,他脸颊鼓鼓的嚼了两口鸡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圆眼睛问:秦将军是知道咱俩的事了吗?
我没说过。顾远筝拨弄了两下烛心,不过师父她该是有所察觉的。
邵云朗:
如此一来,明天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见个上司的问题了,这还是顾远筝的长辈啊!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
次日一早,邵云朗去见秦靖蓉。
这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盘着发,英气的眉眼扫了一眼邵云朗,只点头道:你在旁等一会儿。
她还在议事,却没避讳邵云朗,邵云朗便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耳边不时响起那几位将军的怒骂。
他娘的,派什么监军?!战前还要请令,蛮人又不是傻的,等你过去人家都抢杀完了!!
秦靖蓉倒是挺平静,只道:行了,这事已成定局,你也看见皇帝的决心了,想办法和派下来的监军搞好关系吧,他若是有心拖着,贻误战机的罪名也少不了他那一份。
有人又说:老子打了一辈子仗,文官是个什么德行老子不知道吗?如今竟然要老子讨好他们,老子不干!
不干回家种地去。秦靖蓉一手点在那汉子肩头,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多美?能干就把嘴闭上,以后日子不好过了,都把嘴扎得像裤腰带一样紧知不知道?没见谁在我这议事脱裤子吧?既然不能脱裤子,也别说不该说的话!
那汉子蔫蔫道:知道了
散了!下午韦鞠过来带那小子秦靖蓉一点邵云朗,带他去哲里察布那边把耗子洞炸了。
有人应了一声,一群人便往外走,最后屋里只剩下秦靖蓉和邵云朗。
那女人抬眼看了看邵云朗,吩咐道:关门,让外面的人走远点。
邵云朗:???
他依言照做。
等门一关,秦靖蓉便绕过桌子,大步走到了邵云朗面前。
她比邵云朗稍矮,仰着头盯着邵云朗的脸看了半晌,还要上手捏一捏。
邵云朗终于忍不住说:秦将军?您这样我有点害怕
秦靖蓉:你怕什么?
邵云朗弯了眉眼,怕您见色起意。
臭小子!秦靖蓉笑着捶了他一下,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了下去,回身自架子上拿下一柄长刀,抛给邵云朗道:你耍两招给我看看。
邵云朗不明所以,但这是军中,秦靖蓉说话无异于军令。
刀是好刀,邵云朗随意舞了几式后,恋恋不舍的递还给秦靖蓉,却见秦靖蓉红了眼眶。
她说:这是你舅舅用过的刀,你拿着吧。
邵云朗手腕一僵,是顾远筝告诉您的?
说完他又自己否认了,顾远筝不会主动提起他的身份。
果然,秦靖蓉摇了摇头,他嘴多紧呢,自然什么都不肯说,是我昨日一见了你,便觉得眼熟,夜里睡不着想了想,可不就像严耀嘛。
邵云朗不语,只是垂下了眼睫。
深吸口气,秦靖蓉忍住泪意,她低声道:五殿下,我大概是明白你要做什么的,也愿竭尽所能的帮你在军中扬名立威,收拢人心。
邵云朗颇为意外的抬眼,您
个中深意,你再长大些就懂了。秦靖蓉抬手,似乎要摸一摸邵云朗的脑袋,但犹豫了片刻转为拍了他的肩,去吧,下午和韦鞠走一趟哲里察布,叫小顾跟你一起,啊对了,你们俩
她眼神揶揄,昨晚过得还不错?
咳咳咳邵云朗一时险些咬了舌头,眼里的疑虑转而被尴尬代替,我俩那个
行了,不必多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嘛。秦靖蓉眨了眨眼睛,他要是对你耍脾气,你来找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邵云朗:
他本以为是来见顾远筝的长辈,结果出了门,他倒是多了个撑腰的。
骑马来往于朔方原和哲里察布就要快的多了,为了防止炸矿道时引起山体崩塌,火药的引线设的极长,中途灭了两次,最后终于引燃了。
顾远筝站在邵云朗身后,抬手捂住他的耳朵。
即便如此,那轰鸣仍是震耳欲聋,仿若埋葬于此的两朝冤魂发出了不甘心的嘶吼,又被朔方原上呼啸的寒风卷入云霄。
身着雪银色轻甲的两个少年并肩看着山下。
邵云朗眸中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若说他最初想要站在那个位置上,是因为仇恨,那如今的心境却隐约有些不同了。
上位者,他们往往不知民生,却掌民生。
邵云朗自认不是个胸怀韬略的人,但至少他亲眼见过烽火四起、骨肉离散,也亲自尝过饿和冷是何种滋味。
他自十里软红的织金河一路走到了千里冰封的朔方原,苍生悲苦只得以窥见一隅,却愈发觉得自己浅薄。
若有一日,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挥毫落笔便能定人生死,他又真的能做到分毫不错吗?
幸而他不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