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朗穿着小厮的衣服,坐在主位上,喝着顾大人亲手沏乌龙茶解腻,又抬袖子闻了闻,昨天那澡泡的,都给我腌入味了,我数了数,至少用了五种花瓣,好家伙,做五香鸭呢
他伸手到严灵绪面前,笑眯眯道:你闻闻哥香不香?
严灵绪抽了抽鼻子,摇头道:没有味道了。
小孩在煜王府做了一个月的小主子,吃得好穿得好,个子又拔高了不少,小脸也圆润起来,此时脸蛋陷在一圈白狐毛毛里,瞧着愈发贵气。
像抛光后的美玉。
顾远筝也给小孩倒了杯茶,只是在那茶水里又加了颗糖渍梅子,隔着蒸腾的水汽道:臣听闻小侯爷长大后也想从军,倒是颇有严侯风范,小侯爷年岁也不算小了,想从军便该习武了。
严灵绪已经渐渐习惯了被人叫做小侯爷,但平时对这个称呼都有些不爱搭理,现下却因习武二字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问:我可以习武了?和谁学?
自然是和煜王殿下学。顾远筝道:他是你兄长,且习的刀法是你严家的刀法,你跟他学再合适不过了。
小孩有些迟疑的转向邵云朗,小声道:可他好像很忙。
不忙!邵云朗放下茶杯举手表态,教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你这段时间在王府里都看不见你人影。严灵绪抿唇,有些委屈道:我谁也不认识。
邵云朗这才意识到,他这段时间都快把严灵绪给放养了,顿时有些愧疚的解释:这不是想着陪你出来玩吗?要把事情提前做完,才能出来陪你,不过你说的对,哥不该这么多天不去看你
他神色郑重道:对不住了。
严灵绪很诧异的睁大眼睛。
在小孩眼里,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哥哥无疑是个大人物,早晨他趴在窗户上,能看到邵云朗去上朝,那身威严的玄金色蟒袍和青年脸上冷漠肃杀的表情,实在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他好几次想和这个问个早安,都没敢上前去,因为哥哥个子高腿也长,两三步就走出了院子,总是很忙的样子。
严灵绪不愁吃穿,他吃到了从没吃过的好吃的,穿上了很柔软的衣服,每天都能收到哥哥送他的小玩意儿。
但他有些怕,怕又一次被抛下。
就像爷爷对他很好,却也总是说,要是他不听话,就把他再扔回捡到他的地方。
如果他太吵,好不容易找到的哥哥又不要他了怎么办?
他没想到,邵云朗会和他道歉,神色那么认真,就像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大人。
严灵绪的小脸有些红了,低头道:你不用向我道歉的
不成想便宜哥哥立刻顺着杆子爬了下来。
我也觉得不该道歉。邵云朗将杯子推到顾远筝面前,我也要糖渍梅子。
他又扭头问严灵绪:我不去找你,你还不能来找我吗?
严灵绪:
他性子倔,闻言反驳道:你又没说我能不能去我问过我院里那个姐姐,她说你和这个顾大人在一起,我去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
邵云朗:咳咳咳咳咳
顾远筝一手给他递帕子,一边淡淡道:我们晚上要处理公事,自然不方便被打扰。
小孩觉得比起会要糖渍梅子的哥哥,能给梅子的顾大人似乎更靠谱,便点头道:那好吧。
你就这么听他的话?邵云朗好笑的看着严灵绪,那让他教你兵法吧,你日后要打仗,光会舞刀弄枪可不行。
还要学兵法?严灵绪挠头,我就上了几天私塾,先生被蛮人掳走了,认得字不多。
他有些怕那一身贵气的顾大人会嫌弃他,便小心的看了一眼顾远筝。
无妨。顾远筝轻声道:兵法和识字,小侯爷可以一并学了。
严灵绪高兴了,茶色眼睛亮晶晶的,像模像样的拱手道:谢谢先生。
稀奇稀奇啊邵云朗不可思议的伸手去捏严灵绪的脸颊,你个小鬼竟然自己主动找功课,真是没遭受过四书五经六艺的毒打啊这可不像你爹,大概是像你父亲。
听他提起双亲,严灵绪来了兴趣,一手拉住邵云朗的手腕,小小的身体也向邵云朗那边靠了靠,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我爹打仗的事?
从他嘴里听到爹这个字,邵云朗心里一时五味陈杂,他干脆把主动凑过来的小孩抱起来,放在腿上,那我可有的说了
严侯上战场时,邵云朗还没出生,不过他自己也是个带兵的,所以知道很多趣事。
他讲得有趣,顾远筝便也跟着听,手里给这一大一小剥着干果,邵云朗讲到夸张的地方,严灵绪便瞪圆眼睛,转而向顾远筝求证。
顾大人!真的有巴掌那么大的蝎子吗?
野马群真的有那么多吗先生?
花真的会吃虫子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邪乎。
看在煜王殿下眼皮都要眨抽筋了的份上,顾远筝忍着笑意点头:嗯,他说的都是真的。
到驿站时,严灵绪已经靠在邵云朗怀里